“完全没放在心上,看不出一点不对劲。而且,我暗中跟着他的几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除了上衙、回家、偶尔看看斗鸡,没有一点问题。”
秦之行因需要稳住衙内的奸细,所以只能让他们重新再搜一次山,那开采矿山人数不可能会少,若刘成荣真有问题,不该如此淡定:“你有没有问第一次搜山,别人和他换过吗?”
顾一搔了搔头,一脸尴尬:“这我倒没问。”
秦烟和秦卿、吴婶同桌吃饭,吴婶张罗着忙前忙后,认真又麻利。
她为人热情,姐姐又不能说话,最近发生的事不等秦烟亲自去问,她便像蹦豆子一样,一件一件主动说着:“秦卿多么厉害、那店铺位置如何如何好、店里小丫头漂亮”
秦卿被夸得红了脸,拉拉她的衣袖,又把鱼肉夹到她碗里,她大喇喇说道:“姑娘别害臊,咱从不胡说,这都是我亲眼见的,咱们该夸就得夸。”
秦烟望着她们笑,听她们说趣事,这几日心中阴霾和担忧一扫而空。
她给吴婶又添了一碗饭,放到她面前:“吴婶,您照顾她们辛苦了,多吃点。”
吴婶大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处:“你们姐俩真贴心。”
三人说笑着,几声咳嗽打断了她们。
那声音微不可察,吴婶的大嗓门盖过去,而后咳嗽声更频更急。
大家放下碗,跑到床边,秦安拧着眉心,极难受地不住咳嗽。
“哎呀,小公子这是怎么了?我去叫大夫。”吴婶说罢,一抹嘴上的饭渣,就着抹裙一擦,连抹裙来不及脱,跑出门去。
秦卿和秦烟守在床边,把他扶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但秦安还咳嗽不止。
不多时,吴婶带着大夫来了。那大夫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上,被她拉到床边,摁在那里。
大夫嘴里念着“莫急莫急。”手搭上了秦安的脉,他眯着眼仔细去探。
大夫迟迟不开口,吴婶着急刚想说话,被秦卿拉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点点头退在一旁等着。
而后大夫从药箱里拿出针:“帮我把他上衣褪了。”
吴婶跑上前,麻利地一扒,秦安白瘦的身板露出来,因长久不进食仅靠着药吊着,他胸前的肋骨已然清晰可见。
大夫在他头部和身上几处大穴落了针:“去拿个盆,打些热水,最好是刚烧开的。”
秦烟和吴婶去厨房忙活,秦卿留在这里照顾秦安。
待她们打水回来,秦安面色稍缓,秦烟问道:“大夫,舍弟如何,他昏迷多日,还能否醒来?”
大夫把针取了,又摸了摸他的脉:“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能不能醒,全看天意了,”他把秦安衣服一拢,退后一步让出位置,“你们拿热毛巾把他周身四肢擦一擦,看能否激出他体内淤塞之物。”
吴婶立即上前,水盆热气腾腾冒着白气,顾不得冷热,她手直接伸进热水中,抓起毛巾放在盆里搅了搅,待湿透后,又拧干净,耐心地给秦安擦着身子。
秦卿的手不自觉反复揉搓,嘴唇咬得死死的。
秦烟过去拉着她的手,缓缓点点头:会没事的。
盆里的热气渐渐散了,但秦安一直未醒,吴婶忍不住试探去问:“大夫,这?”
大夫站在一旁,只摇摇头。
阳光透过窗柩落在秦安瓷白的脸上,屋内一片沉寂,只有水滴声落在盆里,漾开层层水波。
吴婶手握着秦安胳膊,只觉手下一颤,秦安猛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她给秦安拍着后背:“大夫!”
揭往事
水盆中的水被秦安的血染红,吴婶把秦安扶回到床上躺好。
秦安面上渐渐有了血色,紧蹙的小小眉头也舒展开。
大夫走上前,又为其诊治,他随后在纸上写下方子:“已无大碍了,据此药方,每日服一次,三日之后我再来看看。”
秦烟长舒一口气,她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秦卿把钱付给大夫,身子一低,大夫抬手止住她下跪的动作:“姑娘不必客气,这孩子撑着一口气坚持至今,属实不易,多靠他自身顽强,药材毕竟只是辅佐。”
她们俩郑重谢过大夫,秦卿又多给他双份的诊金,大夫几次推脱后,把诊金收下,背起药箱:“若小公子身有不适,可随时来找我。”
秦卿不放心便一直在床边守着,手反复贴在他的额头和自己额头上,观察秦安。
秦烟送吴婶和大夫出门抓药,屋里水盆、毛巾、血摆了一地,满是狼藉。
她把屋里简单收拾一番,陪秦卿在旁坐了片刻,秦卿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他:“姐姐,你不要太过担心,秦安既已经挺过来了,自会没事,”
念着马车还在外等,秦烟起身,“我今日需赶回清平县,等过几日我再回来看你们,你陪着秦安吧,不用送我。”
话音刚落,弱弱的声音传来:“饿”
秦卿睁大眼睛看着她,怕是错觉,她们对视片刻,又一起看向躺着的秦安,他小嘴微张,弱弱地吐着字:“饿”
姐姐激动地往外跑,却自己绊了一跤,险些摔倒,秦烟一把搭住她的手,稳稳托住她,又把她扶回床边:“你在这陪着他吧,先喂些水,我去做饭。”
厨房里的东西备得齐全,锅碗瓢盆都码的整整齐齐,秦烟先烧着火,又取了锅把水煮开,简单下了碗清汤面,卧了两个鸡蛋,端去屋内。
此时,秦安被扶着坐起,靠在姐姐身上,小口小口喝着水。
他像一只干渴多日终于见水的鱼儿,眼中渐渐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