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愿咬了下唇,其实她和宋樘之间的鸿沟,从来都是天堑。
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被甩的结局。
宋知樾用很沉很静的目光看着她。
离开一个不相爱的人并不是件坏事,但倘若分手原因是家庭的不匹配,这样的真相必然很苦涩。
他想去握辛愿的手,给她一点安慰的力量。辛愿却抖着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他竟然嫌弃我爸妈离异?”她摇了摇头,笑出泪花,“我还嫌弃他工作能力不如我,嫌弃他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嫌弃他爹一把年纪泡小姑娘呢!”
宋知樾没说话,他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洗过的、迭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到辛愿面前。
辛愿接过来,擦了擦眼角,向宋知樾郑重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其实我……本来也没多喜欢他,这个人在我心里,早就过去了。”
“我知道。”宋知樾一动不动看着她,心脏很清晰地跳着,“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辛愿相信,他说得出来,自然有办得到的能力,她很快调整情绪,将那方手帕迭好。
“我今天化了妆。”她解释,“手帕脏了,我带回去洗好再还给你,可以吗?”
宋知樾说好,安静的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鸣叫。
辛愿捂着自己的小腹,扑哧一笑。
“就知道你中午没吃好,爷爷家保姆是山东人,那些菜必定不合你口味。”宋知樾发动汽车,“晚上想吃什么?”
辛愿抿了抿唇,“我都行,粤菜?”
宋知樾瞧着她,“别选我爱吃的,既然中午你陪了我,晚上这顿就挑你喜欢的。”
“真的吗?”辛愿偏偏头,在导航上选了一个点,“那,火锅吧!”
“好。”宋知樾沉声应道,又随口提了一句,“吃完火锅,要到我家来坐坐吗?”
他转头,认真而坦荡地提出建议,“酒仙公寓11号楼302室,已经装修好了。”
25
火锅店在青年路边,恰逢饭点,又是周末,从大悦城出来食客早早等在外面排队。
宋知樾把车停在附近,趁着这个功夫,辛愿在app取了号,这样他们走到店里时,正好能被叫到。
宋知樾不喜欢浪费时间,对辛愿这种严丝合缝的安排感到舒适妥贴,即便坐在嘈杂混乱的大厅,身侧是端着堆满红油底料的锅底、大叫“让一让啊让一让”的大叔阿姨,他也舒适自在,仿佛来吃帝王宴。
这家是那种地道的重庆街头老火锅,不走奢华高档的京爷铜锅涮肉风格,装修很简约。
破旧的瓷砖店面,电线顺着墙脚游走,孤零零挂着几只烟熏火燎的灯泡,那灯本就是惨白的光调,被牛油经年累月地熏烤,更显黯淡。
造物主是偏心的,就这么一方廉价光影,宋知樾金尊玉贵的气质也没有半点打折。
他将大衣脱下来迭好,取出酒精湿巾擦过桌面,找服务员要了壶热茶,最后才拆了两套餐具,认真烫了一遍。
辛愿握着手机点单,偶一抬头,看见光瀑从他头顶照下来,被浓长和睫毛和犀利的鼻梁分割明暗。
她心口有些燥热,喝了口水,问:“鸳鸯锅好吗?”
没见过宋知樾吃重口味的食物,反正宋樘对红油火锅向来敬谢不敏,他担心红油溅到昂贵的衣服上,更不喜欢精心打理的发型沾染上挥之不去的气味。
哪知宋知樾却说:“我能吃辣,全红汤也行。”
辛愿说好,飞快选了几道她常点的菜,再把手机递向对面,“有没有要加的?”
宋知樾认真看她一眼,才接过手机研究,最后抬眼,一本正经地问她:“烤脑花好吃吗?”
他这样的人,肯定很少吃猎奇重口的地摊食物。辛愿给了个肯定的眼神,赞美他选菜的不俗品位,并建议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腥,最好选加麻加辣。”
宋知樾弯着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才双手递还给她。
他确实没骗人,大概是在大凉山支教时练出来了一副钢铁肠胃,很能吃辣,甚至比她这个自诩川渝是第二故乡的南方人还厉害些。
等到烤脑花上来时,辛愿已经觉得额头冒汗,胃里火烧火燎,面前两杯龙眼水喝得干干净净。
再看向对面,宋知樾还是清爽斯文的模样。
她将锡纸盒往宋知樾面前推了推,“我吃饱了。”
宋知樾说好,拿起勺子认真吃起来。
大概是今晚人多,厨师烤得着急,他只舀了一小块,整团裹在红油和香菜萝卜碎的脑花都被带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在他唇角留下一片深红色的作案痕迹。
宋知樾并没有察觉,在辛愿含着笑意的目光里将一整碗脑花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吗?”
辛愿看着对面,向来在公司里不茍言笑的宋总,此刻看起来像只偷吃火龙果的花脸小猫。
宋知樾好似回味了片刻,才郑重回答:“确实有点腥。”
憋了半天,辛愿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宋知樾放下勺子,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能让辛愿如此欢乐,但是能将心爱的女孩逗笑,在他看来也颇有成就感,不亚于谈成一笔大买卖。
辛愿从包里拿了湿巾,又担心他找不到具体位置,将作案痕迹越擦越大,干脆自己拿了一片握在手心,朝他脸颊方向伸了过来。
冰凉而轻柔的触感贴上唇边最柔嫩的肌肤,还来回轻蹭了几次,宋知樾背脊一震,感觉耳根立刻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