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让陈金淑知晓她的大孙子如此丰富心理活动,她肯定要辩解,有不是这小子,她至于把一切都忙忘了吗。其实只是忘记提及,而且奶孙两人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提及池也的缘由。
不过综上一切,在周逾温心里,这个书店常客只不过是一个他的独家乐迷。
一个多有趣的信息差。
一句随口而出的应和话语和一段段错综复杂构成的误会,组成了单向的乐手和乐迷的关系。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粉丝,周逾温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处于好心与营造并没有多少的偶像形象,他深思熟虑,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干嘛叹气,是有什么烦恼吗?”
他只以为那句偶然听见的叹息是根植于什么不知名的烦恼。
虽然好像对了一半。
忽然听见二楼那个噪音制造者说话,池也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耳朵饱受摧残后jsg终于出现毛病幻听了。
然后继续听见周逾温久久等不到回答后那一个疑惑的“嗯?”的鼻音,池也才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自己听力正常,但又继续陷入不知所措的惶恐。
啊啊啊干嘛要叹气啊!
救命,为什么会开口问呀!还不如继续弹琴呢!
她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老老实实回答“因为你弹的吉他太难听”了吧!那她也离被“小小书店”拉黑不远了吧!以后也不好意思面对阿婆了呜呜!
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小小书店”的,毕竟这么好的阿婆,这么多的书,这么便宜的价格,她真的舍不得呀!
这样一想好像这烦人的吉他声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了,反正也就寒暑假。
池也脑袋里弹出无数个实时弹幕,脑袋负荷要爆炸,默默一人流着宽宽面条泪。
是春天
迟迟等不到回复,窗外的蝉鸣混杂安静的空气掩盖一切,最嘈杂的是心思各异的呼吸声。
周逾温难得好奇,但更多的是主动开口却得不到回应的微微难堪。
众星捧月的大少爷哪里受过别人冷脸哦。
在家中打个喷嚏都能收到十几句关切的询问,一碗凉茶随时备着让他灌下去;在学校更是常年霸榜年级前三的老师宠儿,再加上清俊面貌和挺拔身姿加持,周逾温可是一举一动都吸引无数滚烫视线的。无限好文,尽在文学城
于是从二楼探出一个脑袋,周逾温向下望去,自觉这个举动好像有点奇怪,怎么有点像偷看呀,于是刻意咳嗽一声。
不出所料,池也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抬头循声望去,不存在的耳朵竖起来,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的。
猝不及防撞上眼,周逾温侧过脸,抬手摸了摸鼻梁,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像把她吓到了啊”,下意识又躲回二楼。
然后又忽然无厘头地发现,她怎么那么白呀。
就像是生日蛋糕上颤颤巍巍的洁白奶油一样的光泽与柔软,伴随的还有扑面而来的不用品尝就可以遇见的甜味。
周逾温心跳加速,伸手捂着胸口,皱着眉,思来想去却还是不知道他的心脏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对于挑灯夜读与卧床苦读而豢养出来的高度近视眼池也来说,刚才对周逾温来说面红心跳的一瞬转化映在眼底不过成为一个模糊身影。
哦,这就是阿婆的宝贝大孙子啊。
挺热心的。
于是除了“弹琴挺烂的”这一个第一印象外,池也对于二楼这个见习吉他手的人物面板上又解锁一个新形容。
“没什么。”池也后知后觉地想起要回答他这件事情,但却不好和盘将自己关于他的烦恼托出,于是尝试含糊过去。
像抹平奶油抹面一样,将一切崎岖心事都埋藏,只残留甜腻腻的一片雪白。
不知怎的周逾温居然自认为能听出她语气中清浅的郁闷,就像看不见的蛋糕水果夹心,但一口就可以尝出来樱桃果酱的微涩。
“是化学太难吗。”周逾温第一次感谢自己的好视力,50的眼睛只一眼就可以轻松松望清楚摊在她膝上的一本初三化学第一册教材;然后就开始自然而然的联想。
这不就是班级里同学们对着数学压轴题时明晃晃的发愁模样吗!
她这应该就是因为功课而烦恼的!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犯愁呀,总不能是素未谋面的他吧。
说被他的吉他声感动还有些可能,可他今天弹奏的又不是什么苦情歌,普通摇滚曲总不至于到这种愁闷程度吧。
这种可能性也被排除,最后的答案回到原点。
“嗯。”池也脑袋是乱了的弦,索性胡乱应下,下意识地按着他的话而来回翻覆那一本突然失去重量的化学书。
“初三刚和化学接轨,而且你是自己提前预习,刚开始看不懂肯定是正常的。”居然温声开口不太熟练地劝慰,周逾温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自己的反常。
明明对待学校里那些捧着习题或练习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话语踉跄的小女生,周逾温总能一如既往且一视同仁地拒绝,想问他一点问题再制造一点交集可比考试还难。
明明最不喜欢招惹粉红官司,更没有心思想主动成为软绵绵的好心人,周逾温一直保持着自己身上的棱角,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成为什么坏人。
可在嘈杂蝉鸣声中,在扑面涌来的空调冷气中,他居然会躲在二楼,因着偶然一碰面而失常,主动关心并安慰人家。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周逾温怀疑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捕捉住正常的额温后才松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