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我与乾君刚刚救下的,婆母莫急,先入府再细说此事吧。”
杨琬莠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慌乱之中说了什么离谱的话,她自己的女儿什么秉性她还不清楚吗?新婚夜当晚还在学习怎么行房的人,哪里有这本事。
“好好,先回去吧,刚刚听人来汇报说你们遇到麻烦了,我还担心的不行。”
顾承被皇帝急诏入宫,所以刚刚护卫回来汇报说世女与少夫人在东市逛街时遇到了麻烦,调集了十几个护卫去帮忙,她十分担心又只能在家中等待消息,打发了两名小厮前去打探情况。
闻听回来汇报的小厮说已经没事了,世女和少夫人都在回来的路上,她实在坐不住了,便在侯府大门前等着。
三人进了侯府,宁长乐先让人抱着壹壹去梳洗,尤其是她身上的伤,还需要大夫来好好检查治疗。
壹壹有点害怕,紧紧扒拉着顾迎溪,不肯下来,还是顾迎溪一再哄着说绝对不会丢下她,这才乖乖配合着被侍女抱走。
随后宁长乐向杨琬莠解释了今日在东市遇见的事情,还有如何救下壹壹的过程以及壹壹的来历。
杨琬莠也是为人母亲的人,哪里听得了这样的事,气急之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真是一群混账,这孩子身世已经如此可怜,竟还被他们用这种恶毒法子来赚钱。”
“是啊。”宁长乐瞄了一眼自家婆母的脸色,想到了回来的路上,顾迎溪主动与她说想把壹壹留在侯府,怕送去别家以后壹壹又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与顾迎溪不仅长得像,两人更是十分投缘,看起来真像是失散多年的母女重聚了一般,顾迎溪天然便对那孩子感到亲近。
宁长乐想,也许是两人身上都有相似的气息吧,像是某种可怜的幼兽,既渴望温暖,又害怕遭受更严重的伤害。
“我们想将这孩子留在侯府,不知婆母可否愿意。”
宁长乐还是开了口,自家小乾君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真可爱,她想。
明明不是她的事情,她却会因为别人受到了帮助而感激。
“阿娘,溪想,收养,壹壹。”顾迎溪也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不仅是想将这孩子留在侯府,更想给这孩子一个家。
她是有过童年阴影的人,这一切直到现在还在影响着她,虽然顾迎溪知道自己目前还不能算是一个十分成熟的大人,但她知道这孩子需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能吃得饱、穿得暖的地方。
本来对于留下一个小娃娃,杨琬莠是没什么意见的,侯府家大业大的,多一口人也费不了什么银钱,总不至于多了个几岁大的小娃娃,侯府就过不下去了吧?
只是现在乍一听自家女儿说要收养这孩子,她有些惊讶,倒不是抗拒什么的,只是没想到顾迎溪会想要收养这孩子,她有些不确定顾迎溪是否了解收养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于是她开口询问:“溪儿知道收养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顾迎溪很是笃定的点头,身上难得流露出坚持。
“收养,就是,壹壹,成为,溪的,女儿。”
“溪,知道的,阿娘,溪想,这么做。”
那孩子迄今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只有被人随意喊着像是猫儿狗儿的名字,她不想这孩子会一直这样,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名姓,就这样在这世间做一个无根的浮萍。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即使这么些年她遭受了许多的白眼和非议,甚至还有自家父母的不理解,可是起码她还是过的体面又舒适。
而壹壹呢?现在明明已经六岁的孩子,看起来却像是三四岁一样的瘦弱,像是长期吃不饱饭的小猫儿。
那些人用她来赚取了不少金钱财富,可是连一身合身的衣裳都没给她买,甚至让她赤着双足,每日重复受着光裸的足底与粗糙的地面摩擦的痛苦。
顾迎溪刚刚检查了壹壹的双脚,上面纵横交错着不少伤痕,有新有旧,整个足底甚至找不出一小片好的皮肤,t顾迎溪很心痛。
壹壹还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衣袖,安慰她:“没关系的,壹壹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顾迎溪小时候有次在花园里瞎跑的时候不慎踩到一块有些尖锐的石块,脚底被割伤了,痛得她后来都会谨记要好好穿鞋,好好看着脚下的路。
而壹壹这孩子每天都在承受这样的疼痛,甚至还会懂事的安慰她。
她还看见那孩子瑟缩的将双足藏起,掩藏在过于宽大的衣服下摆里。
“姐姐别看,太丑了。”
“不丑的。”顾迎溪听见自己这么说着,她在那孩子眼中看到了害怕被抛弃的情绪。
她笑笑,和小小的壹壹勾着手指头。
“壹壹,很好看,一点,都不丑。”
收养壹壹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善心大发,而是经过顾迎溪的仔细考量,她甚至在心中问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想到了以后她与宁长乐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再也不是为了换取小雪狐才会去做的幼稚决定。
在看到壹壹那双同自己十分相似的眸子时,她才明白了一个生命的重量。
从此之后她的生命之中除了有对父母的责任以及对妻子的责任,还多了对孩子的责任,这些她从前都没有考虑的东西,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
有时候人的成长往往就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完成的,从前的顾迎溪认为自己只要做好一个听话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