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
“你好好歇息,那药还要再服一次。我会吩咐莓子。”欧阳夙低眸,俊朗眉目如夜色沉重:“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看我!芊雪失神的坐在床上,恍若不闻!大哥,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看沐婕妤呢?
望欧阳夙转身而去的背影,似乎从不曾这般刺目,仿佛是沉沉天幕下扎眼的凤凰木,开着殷红血艳的花,一纵挺拔冲天,却有鲜红炽热的血色绽放在眼眸中。
芊雪狠狠凝眸,大哥,你变心了是不是?还是……那潜藏在你琴音中三年的人,真真……便是沐纤纭!
不甘与痛楚纠结在眉心间,娇艳红唇不复了适才的苍白无色,被鲜血染成了明丽的红。
※芊雪遭逢皇后灭口,纤纭回到寝殿犹自不能心安,看来“凤元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她看自己始终是不顺眼的。
红烛几乎焚尽了,有淡淡烟烛残香,纤纭方才发觉已是近了天明。
走近床边,推窗而望,凉洌的晨风拂面而来,便吹开了满心纠缠的头绪。
“关雎宫”粉红纯白的风信子飘飞如雪絮融融,一点一滴落满窗棂石阶,白玉阶台覆着风信子淡淡醇香,仿佛俱是落在了心头上,令心境安宁下些许。
想这重重宫阙、遥遥围墙,围禁了多少女人的心与情望?而她所希翼的,却并非这奢华的宫殿或帝王的隆宠,只是为了那滔天血债、万丈仇深,可是,她却不得不介入其中,亲手斩断别人的梦与希望,若是没有自己,至少,杨辰妃会是满足与欢欣吧?只听闻她是静好贤淑的女子,那么,这些之于她便已是足够!
可是如今,皇上一心册自己为淑妃,位次仅在皇后、辰妃与杜贵妃之下,她不觉料想,最是愤恨的该是皇后,而最是伤心欲绝的却该是杨辰妃!
一阵风香,粉红的花瓣儿落在指尖上,纤纭抬眼而望,漫天花雨笼风凉,转眼,竟已是冬了!
十一月的气息已有了微微冷厉,拂进重衣里,心口竟是寒的。
纤纭倏的闭紧轩窗,目光凝沉在桌台燃尽的烛上,凝指触上那才干涩的烛水,仍旧微微发烫,尖锐的疼,令她凝了眉。
缓缓坐下身来,淑妃,其实于自己全无意义,只是她不懂赵昂,为何只为自己,便可舍弃了五年来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因为爱吗?纤纭心底竟有一阵寒意,眼前是赵昂似在咫尺的凌厉眼神,身子不禁一瑟,爱,怕之于他来说太过虚无!
可是,那又是为何呢?
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接连中毒一事,却令她豁然明白,若要在这宫中生存,位份与出身是极重要的,自己的南荣家世女既是有名无实,那么,淑妃之位,她,便不可不争,否则不更被人看轻了去?
况且如今……
酸涩与苦楚再次袭满心头,那整整压抑了一晚的郁郁,怕只能永久掩埋在心里。
欧阳夙,他……既已是与人终身相许,那么自己此生便只剩下一件事——报仇!
想着,便听莓子自殿外小心传话:“婕妤,皇上传了话来,说早朝后,便驾幸‘关雎宫’。”
纤纭闻听,淡淡道:“知道了。”
赵昂要来,不在她预料之外,如今宫里宫外恐早已沸腾的传闻,一定困扰了他。
昔太后与皇后极力反对,又要顾及杨辰妃不致太过伤怀,想此时的赵昂定是焦头烂额的。
纤纭落座于镜台边,彻夜未眠的疲惫令眼角眉间有微微倦意,命莓子与自己梳洗了,挑了明艳的柳叶丝桃红宽摆裙,映着窗外飞扬的粉红花白,风一拂,落香便绣了满裙,遮掩了整夜的乏色。
只待赵昂来时,以平润之色迎了,言说间丝毫不露痕迹。
赵昂遣下众人,只望着纤纭,冷峻的脸,浮着沉重。
纤纭察言观色,微笑道:“皇上可是为册妃之事如此烦恼?”
赵昂深沉眉心更似凝结,只微微惊异后,便隐在眼眸最深处,淡淡道:“朕知道你不在乎。”
“我在乎!”纤纭忽的一句,柔韧如常、清冷似昔,只是这一句,多少在赵昂心思之外,不禁恍惚追问:“什么?”
纤纭目光如雪,似笑非笑:“我说,我在乎!”
十三韶华凋(4)
赵昂一怔,不过几日之隔,纤纭却似变了个人,她目中仍有冷雪飘落,却亦有春润般的笑意隐在唇角边:“皇上厚爱,纤纭一再辜负,内心颇觉着不安,只是心知皇上艰难,便不提罢了。”
赵昂眸色一敛,望女子一脸庄矜持重,平润贞和的目光毫无半分平日的咄咄逼人,他原以为,即使她愿受淑妃一位,却也要以讽刺言语斥他一番,令他怒火中烧,似才是原本的她。
如今这般安静贞和,反倒令人迷惑了。
赵昂眼底浮起淡淡冷絮,一瞬之间便足可冻人心眸:“你果真……如此体恤朕?”
赵昂迎身上前,修长的指捏起她尖削下颌,这张绝艳倾国、近似妖冶的凄美容颜,便如毒药已在他心间逐渐扩散,他甚至怀疑,那中毒之人不是纤纭,而是自己!
纤纭亦举眸望着他,不再回避他幽深的眼神,霜雪消融的美目缠绵如丝,仿佛携了殿内熏着的杏木余香,馥郁的望进他一眼探寻中。
纤纭只觉身子一紧,男人身体的灼热与激腾紧紧贴在心口上,她轻吟却没有挣扎,眼神定凝在殿口透进的微弱晨光上,迷离仿若虚无。
颈侧是湿热的吮吸,细细由雪颈直吻在脸颊烫热的流红上,他修长的手指不必欧阳瑟的厚实,却有着贵族男子与生俱来的温腻与细致,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咬住她樱红香唇,哑声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