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粒刚把一个冲他而来的无脸仆从爆头,就发觉周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他擦了把手上沾满的鲜血直起身,就看到池翊音竟然站在大门处,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他瞬间眼瞳紧缩,看向童姚。
难不成,池翊音是为了童姚回来的?放弃了大好的局势反冲回来,竟是为了其他人,他是圣母不成?
不对,也有可能真的是屠夫夫妇。
还存活的玩家都发现了池翊音,他们的视线游离在池翊音和童姚之间,各怀心思。
而当池翊音转身看向宴客厅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狼藉鲜血,还有个年轻人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整个胸膛被撕扯得稀巴烂,已经没了气息。
至于童姚,她被两个弟弟左右纠缠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比所有人都要狼狈。
小的弟弟死死抱住她的脚,任由她怎么踹也不吭声更不放手,大一点的少年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即便她拼命想要扒开少年的手臂也无济于事,很快怒骂声就变成了嘶哑的气音。
童姚翻着白眼,眼看就要被勒死了。
池翊音大跨步越过地上的玩家和仆从的横尸,在快步向童姚时却有一道身影斜里冲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正是妹妹。
妹妹身上漂亮的裙子已经被血污覆盖,嘴角还糊着一团血肉,被血液弄花的脸衬着咧开的笑容,让本来清秀的五官扭曲,显得诡异渗人。
她歪了歪头,看着池翊音轻声问道:“姐姐,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和我一起?”
“姐姐,你是不喜欢玉兰了吗?”
妹妹说着,便要用满是血污的手抓向池翊音,她细细的声音有着古怪的力量,好像能迷惑人心,让被她注视的人产生诡异的幻觉,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马玉泽。
池翊音的眼神空洞了一瞬。
他的眼前模糊出现了奇怪的场景。
妹妹坐在马玉泽闺房前的秋千上,抬头时眼神阴森的看向二层小楼,阴毒恶意如毒蛇吐信。而坐在窗户前梳妆的马玉泽,却对此无知无觉,在看到妹妹时还笑着冲她招手。
书房里,马家夫人夸赞马玉泽是个好孩子,读书识字样样不输男儿。书房外,妹妹的指甲抓破了手里的刺绣,本来要向母亲寻求表扬的脸变得扭曲,眼神愤恨。
车站前送行,母亲眼含热泪向火车上的马玉泽挥手告别,妹妹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和渴望,但随即都转化为愤怒的嫉妒。
寺庙烧香拜佛,马家夫人虔诚的跪在佛前,祈祷自己的孩子们一切平安。妹妹却咬破了手指,一笔一划的在蒲团前的地面上写:让姐姐死在外面,不要再回来了。
一幕幕在池翊音眼前飞速闪过,天旋地转中,好像魂魄也跟着旋涡一起被卷了进去,挣脱不得。
他咬紧了牙关,努力保持神智清明,暗暗将自己看到的场景努力记在心里。
但一副瞬间闪过的场景,却忽然吸引了池翊音的注意力。
妹妹溜进书房看到了姐姐的家书,擅自拆开时不巧母亲刚好走进书房,她没有责备妹妹,只是慈爱的笑着问妹妹能看得懂吗。
来自于母亲的打趣,却让妹妹感受到了屈辱和轻视,她大声说自己也是识字的,当然看得懂。
可当母亲询问信件内容时,不识几个字的妹妹只能硬着头皮慌乱硬编。她说,姐姐在沪上有了喜欢的男孩子,说不定以后会留在沪上,不回来了。
母亲失魂落魄,却强颜欢笑,说在沪上也好,玉泽是金凤凰,不该留在古树镇这样的小地方。
本来窃喜于这样就能独占母亲关注的妹妹,在惊愕之余更加愤怒,嫉妒母亲对姐姐的期盼关怀。
她气冲冲回到房间,丫鬟关心时,她便说——“姐姐心野了,在学校交了朋友,以后不回来了。”
池翊音瞬间睁大了眼眸,心中却透着寒意。
怪不得,怪不得马家会有流言传出去……最后逼得马玉泽名声尽毁的流言,源头竟然是妹妹随口编造的一句谎言。
当马家和古树镇上流言渐起时,妹妹一开始自知闯了祸有些慌乱,她走到母亲房前想要坦白,却听到了母亲的哭泣声和父亲失望的怒骂声,父亲说,玉泽还不如玉兰懂事。
这句话击中了妹妹,她在门前退缩了脚步,快意的笑了。
她意识到,只要姐姐的名声被毁,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马家唯一的小姐。父母的宠爱,大好的婚事,甚至家财,全都在等着她。
妹妹闭口不言,不再解释流言,而是满怀恶意的关注着流言和父母对姐姐的失望。她得意的想,这下,姐姐终于能消失了。
池翊音恍然觉得自己其实就是马玉泽,无数冰冷的大手抓向他,周围的黑暗里满是窃窃私语和意味不明的怪笑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充满恶意,好像被群狼盯上的兔子。
委屈,愤怒,绝望,无助,恐惧……
种种情感在他心中交迭,好像曾经马玉泽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身上重现。
就在要被旋涡吞没的时候,池翊音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靠着痛意守住了一丝清明。他犹豫了一下,但手指还是伸向了无脚鸟胸针。
马玉泽,这就是你曾经的感受吗?
池翊音的眸光重新坚定了下来。
这样的家,谈什么原谅!
就在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瞬间,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空气波动,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
女鬼神色复杂的看着池翊音,但当她抬头看到妹妹的脸时,眼神重新变得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