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栖站起身寻声去看,手一松,指尖最后一点残片掉进火星里烧了个干净。
昏黄灯影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立在门旁,怔怔望着来人。
目光触及院落中披着斗篷的少女那一刻,老妪枯如死灰的眼底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混浊的泪水缓慢流出眼眶。
“我们……认识吗?”殷灵栖微微蹙起眉,摘下了斗篷,露出脸。
老妪看清了灯影下的那张的美人面,神情骤然一僵,眼底涌起无边的失望,这才低声喃喃道:“认错人了。”
“阿婆,我们夤夜路过此地,可否借口热水喝?”殷珩取出一块银元放下。
老妪态度很是冷淡:“随你,炉子上有热水,桌上有碗,自己动手。”
殷珩被老妪突然转变的古怪态度搞的摸不着头脑。
“怎么跟咱们欠了她钱似的?”
“暂且将就一下吧,天亮前便能回宫了。”殷灵栖道。
老妪不再搭理他们,步履蹒跚,转身朝屋内走。
“咕咚”一声,她绊倒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发出的声响同方才传至门外的极像。
殷灵栖下意识伸手去搀扶她。
目光一落,发觉那是个木凳子,殷灵栖心底隐隐有了预感,忽然抬头往屋梁顶上望去——
当空晃荡着一截绳子。
“阿婆你……”
她将视线锁定在老妪颈间的勒痕上。
老妪呵呵一笑,夹杂怨气斥道:“方才想上吊,被你们两个打断了,喝过水便赶紧走罢,别来打搅我。”
殷珩闻言目瞪口呆,水也不喝了。
“阿婆……还要继续吗?”殷灵栖指了指头顶悬着的绳子。
“废话,不死难道还要苟活着?”老妪骂骂咧咧。
“阿婆的家人呢?”
“死了,都死了,死了干净。”老妪弯腰俯下身,将木头凳子扶正。
“阿婆一把年纪,领着朝廷的供奉在这官驿里做差,既觉孤苦,何不辞去差事换个安逸的生活呢?”
“孤苦?早习惯了。”老妪指着行宫方向:“西郊偏僻,半个月也未必会碰到一个过路人,好得很,好得很。”
“我们便是要去西郊行宫的。”殷灵栖说道。
老妪蓦地抬起头,望着她:“你要去西郊行宫?去那种鬼地方做什么?”
“听闻娘亲的遗物落在那里,我们兄妹二人想去祭拜。”殷灵栖盯着老妪眼睛,随口编了一句话。
殷珩疑惑不解地看着小侄女。
老妪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再度出声,声音却突然哽咽起来:“你们的娘亲……哪一年走的?”
“天策元年。”
那一年,她的三皇叔穆王举兵谋反,其麾下将士携家眷退居西郊行宫,意欲迁往盛京城外另寻后路。兵败后,穆王大开杀戒,麾下残存的将士誓不投降天策帝,同家眷一同慷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