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初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张嘴没合拢过,仿佛立马就要窒息身亡。
陈闻嘲道:“别这么惊讶,我的出生你不可能没调查过。”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陈浩初觉得陈闻应该不知道这些往事。
陈浩初大喘气了一会,捂着胸口平复,最后摇了摇头:“小闻,你……你都知道?”
陈闻:“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陈浩初望着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回忆与眷恋,似乎从这个年轻的孙子身上,看到了失散多年的恋人。
或许这也是陈浩初最终接受并信任陈闻的原因。
陈闻沉声:“比如,我知道……你把这块墨送给了周瑞,却成为害死他的刀。”
陈浩初摇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当时我也是没办法,我真的很想保他,我甚至准备好带他离开江城的。”
陈闻说:“我不想讨论当时是谁对谁错,你觉得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陈浩初,偷来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不属于你的,强求则是罪业。”
陈浩初的目光紧锁着那块墨。
那是曾经他送给周瑞的信物,他真的很爱他,爱到这辈子都没有结婚,他在用自己方式表达那满是歉疚的爱。
可是,这一切多么可笑。
“所以你想怎么样?”陈浩初半阖着眼,快断气了一般。但他又强撑着精神,想要摸一摸那块墨。
陈闻狠心将木盒盖上,退开半步:“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告诉你一件事。”他冷冷地注视着陈浩初,“我妈妈周洁不是周瑞的亲生骨肉。当初和周瑞结婚的女人,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在那个时代,未婚生子是多么严重的罪过。
“他不忍心,于是和她结了婚,帮她保全了名声。”陈闻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你看,这故事是不是很荒谬呢。”
那些自以为是的恨意。
来自每一个自以为是的爱。
看似漂亮光鲜的家庭,却没有一个人开心。
他可以是陈闻,可以是周闻,但其实他谁也不是。人生天地间,血脉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他妈妈,也许他不会站在这里,不会验证善恶终有报的老道理。
他花了十年时间,终于明白,他是自由的。
“这块墨我会还给博物馆。”陈闻说,“如果……”他想了很久,还是算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陈浩初已经失神。
明明是白天,窗外却乌云低压,一场狂风暴雨来袭,犹如他此刻的心境。他自傲了大半辈子,以为周瑞是背叛他的人,但是,谁都没有背叛过他,谁也没有辜负过他,是他辜负了自己。
胖大众里,洛译打开雨刷,这暴雨下得猛烈,一点预兆都没有,无端让他心慌起来。他到现在还是很恍惚,陈闻突然跳楼给他的打击可以说是巨大,又突然出现,让他置身漂浮的幸福中。
他好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陈闻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出现?明明假死是为了暴露伍才良,现在虽说是真的暴露了,但为什么要出现呢?他也可以选择继续隐身,继续看自己把这烂摊子收拾完。而且那群跟踪的人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妙,虽说之前他就被王家的人搞过,但那不一样。还是说……不会有一种可能是那些全是陈闻导演的吧?不能吧?
难道说?
陈闻是真的想他了?
洛译提防过了头,对此刻的陈闻,总是下意识的防备。然后他又觉得自己很过分,陈闻这辈子经历的磨难还少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爱人?
想到就心痛。
洛译觉得自己没救了。
还好,在暴雨中缓慢前行,已经来到了旅游局。卢兴旺本来还打算假装不在,被洛译横冲直撞,休息室里抓了个现行。
屋外雷声轰隆,卢兴旺的胆子,芝麻点大小,哭丧脸道:“哎哟洛警官,我啥子都得没做嘛!”
“前几天鼓动陈宏业安排小姐给领导的人是不是你?还说没做嘛?你都快无法无天咯!”
卢兴旺大哭冤枉:“怎么可能呢!陈宏业他在乱讲!”
洛译冷哼:“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找你?”他甩出两份笔录,“这是两个小姐的笔录,这是陈宏业的,各方各面都对得上,通话记录也对得上,你还能解释什么?”
卢兴旺冷汗直下,之前就听到领导报了警,他是吃不下坐不下,就怕会找到自己,结果真找到了自己。
他还想着怎么狡辩呢,洛译完全不给机会,直接把阮泰先前给的证据摆了出来:“顶楼有你的份,仙苑还有你的份,你挺大胃口的嘛!怎么,要我给你想点借口不?你有个双胞胎弟弟,都是他做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屋外雨声越来越大,卢兴旺的脸也跟屋外的天色一样越来越黑,最后皱成了包子,真要哭出来。
所谓蛇打七寸,趁人命要人命,洛译甩出王炸:“对了,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过一会我们局的顾晓晨和省城领导那边的人就过来了,查一下当年稻田景区的事。”
“什、什么?!”卢兴旺彻底慌了,“他们、他们不是要去药监局吗?”
洛译:“呵,消息还挺灵通啊。”
“不不不,没有没有,只是瞎听说的。”
“领导带的人多啊,我们市局也还有不少人呢,分两拨同时并进怎么了?还是说你们局也有见不得人的黑历史啊?”
卢兴旺抬手擦汗,根本憋不住事。
他咬咬牙:“实话跟你说,我都不是自愿的,我是被逼无奈啊!都是伍市长和陈浩初他们干的,我根本就是个小弟,我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