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让我们先不要离开本地,这倒有些麻烦。我本来想去临江一趟。我记得董云淼的理发店就开在临江,吕雯莲的身份证上的地址登记的也是临江。而且吕雯莲死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也是董云淼。他们的关系必然不一般,可能到临江打探一番也会有发现。最好的一种可能是郁川和宁文远现在也躲在临江。”
“那我们偷偷溜过去吧?警察应该也不会发现的。”
“阿姨,不要这么天真。”郁曼成扶额苦笑道:“如果郁川和宁文远是嫌疑人,我们就算是直系亲戚和重要证人,警察怎么不盯着我们呢?万一他们回来找我们,警察不就能守株待兔,抓个正着?就算我们实话实话,也不代表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说不定你现在来找我,警察就已经知道了。”
“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做,也会有线索。因为警察会不时找我们问话,而他们提的问题,反而能告诉我们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郁曼成顿一顿,道:“就像我到现在才确认宁文远做了什么。她伙同董云淼在放高利贷,而且她才是主谋,估计有不少手下。现在董云淼死了,她又失踪,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本以为罗美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听完这个结论,只是茫然抬头,道:“你确定吗?”
“警察那边是确定的。他们问我知不知道白门公司。我去查过,这就是个高利贷公司。而且问话的一个警察对经济犯罪很了解,大概率是负责经侦的。宁文远就是在放高利贷,她的公司名字叫长荣,用何守年当的法人。她银行的工资根本没办法支撑她给你的钱。她不只在放高利贷,还有可能在涉黑。“
“噢。警察没和我说啊。他们没告诉我啊。怎么会?文文这么乖,怎么会放高利贷呢?”罗美娟忽然站起身,似乎要走,可刚跨出一步就栽倒在地。郁曼成吓了一跳,立刻把她扶上沙发,又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罗美娟却自已悠悠转醒来,也不要他扶,只是喃喃道:“长荣。是不是长久的长,荣耀的荣?是我给她的取名字。她说她的朋友要开公司,就问我什么名字好。唉,唉,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我还是回去吧。你等一等,等到明天,我缓过来就好了。”她坚持要走,郁曼成也不便强留,只能给她叫了辆出租车。
临别前,她还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道:“可是文文真的是个好孩子,她特别乖,从来不和人吵架。是我没她教好。到底是哪里错了?”
郁曼成看着她上车时颓唐的背影只觉悲凉。宁文远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对不起她的母亲。再独立的父母到了这年纪,儿女都是他们精神上的支柱了。他对郁川自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只是由已及人,想到自已母亲。要是此刻他犯了错,母亲会像罗美娟袒护宁文远一样袒护他吗?
他还是过不了这个坎。为什么那天晚上,母亲略微清醒些,第一反应就是想见郁川,急着让他把弟弟叫来?
送走罗美娟,郁曼成才想到还约了婚庆店。他赶到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夏逸已经在更衣间换婚纱。他们只付了订金,但还没有正式敲定这家婚庆公司。夏逸的意思是先试婚纱再做决定,毕竟几十万也不是小钱。
等待的间隙,婚庆公司的导购不停与郁曼成寒暄。他本就心烦意乱,根本不愿敷衍她,只求她能会意,少说几句话留他一个清静。可导购却是越战越勇,打开一本精装的相册,指着上面的套餐热情推荐,“这个五十万的套餐不但有海盗风景旅拍,还额外多送两套婚纱造型。我知道钱对你们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留下人生宝贵回忆。”
郁曼成道:“谁说的?钱大概对你们不重要,所以标起价格来像诈骗。可钱对我很重要。别问我这种事了,让我太太决定吧。她说喜欢我就付钱。”
正说话间,夏逸从更衣室出来。婚纱的裙摆太长,不得不有一个人从后面为她托着。夏逸虽美,却不适合白衣。她本就面色苍白,婚纱的颜色太浅,也没有珠光亮片,只衬得她唇色惨淡,全无婚礼应有的欢欣喜悦。
夏逸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她这一问,也是例行公事。
郁曼成道:“挺好的。”反正也不会有其他回答。
“你是真的觉得好?”夏逸又道。
“你觉得好就是好。”郁曼成又回道。
“你就没有其他意见?”
“我怎么样都好。”
夏逸又不说话,今天她欲言又止的次数太多了,显得比平日更忧郁。她一言不发回更衣室换去婚纱。郁曼成继续百无聊赖等着。他的关注全在明天,一遍遍在心里排演应对投资人的解释。要怎么不着痕迹撇清和郁川的关系?要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像狡辩?小姜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动摇,是不是该再上门劝他几句?或者干脆找到他的父母,从家人施压?
不知不觉间,原本在面前的导购也不知去向,郁曼成回过神想让她倒水,一时却找不到人。他起身去找,却在休息室门口听到两名导购正在议论他。
其中一人道:“别给他们推荐太贵的套餐,他们不一定会花钱。二十万左右的就可以了。“
说话的是刚才热情洋溢的那人,“那个男的不是挺有钱的吗?我看他的车挺好的,五十万套餐应该能承担。”
“有钱不一定肯花钱,你看他多冷淡啊。你就是刚做这行,经验浅,感情深不深很明显的。空调这么冷,女方都在打哆嗦了,他一句话都不问,一点都不关心。结婚前应该是两个人感情最好的时候,感情深的,过几分钟就要问饿不饿啊,冷不冷,要不要喝水。这种有钱的男人不投入感情,抠得很。你看他刚才那眉毛皱的。他舍不得花钱的,就是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