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如释重负,或者是祷告被心龛上的神明听到了,就是那样奇妙的情绪。他停了下来,紧紧地把姐姐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虔诚去供奉,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弄了。”
姐姐的嘴唇上还沾染了一小片血渍,像涂抹了唇彩。真漂亮,他心想,就不能把自己的血放干给她做一支口红么?或者用血染成鲜艳夺目的长裙。
他可以把心头血剜下来,炼成红宝石来给姐姐把玩,他还可以把皮活生生剥下来,做成一条供姐姐踩的地毯。
但是。
她会生气吧。
把她温柔地放平在床榻上,像对待一片沾湿露水的羽毛。做事后清理时,他呼吸放得很轻,唯恐惊扰了闭目休息的天上人。谢欺花并没有睡去,她只是累了,睁不开眼,抬不起手来。
她轻声问:“痛吗?割腕的时候。”
李尽蓝平心而论:“我感受不到。”
她笑了:“人疼了会感觉不到?”
“不疼的,之后拿消毒就好了。”
“……脑子有病的人才做这事。”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李尽蓝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她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割了。
好的,李尽蓝回答。
要是再割了怎么办?
谢欺花自问自答:“再割就罚你给我一百万,看你还敢不敢随便乱割!”
李尽蓝:“真的?你愿意拿我的钱?我割十次,我想先给你转一千万。”
“李尽蓝!!”她气得转身打他。
他从中辨认出她是开玩笑的态度。
“姐。”他突然正色,“我把名下的所有资产都转给你好不好?合同我已经拟好了,有些多,让文森佐带你去办。然后我们就回国,我回北京做生意,国外这边有李纭的父亲管着。”
“前者不行,后者可以。”谢欺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姐我的钱都多到用之不竭了,需要那么多钱吗?再说了,你是做生意的人,钱在你的手上能生钱,在我手上只能吃灰。”
怕李尽蓝多想,她又补充一句,“你都是我的,你的钱肯定也是我的。”
他高兴的:“我喜欢你花我的钱。”
“那就乖一点,不然不花你的钱。”
非要别人花他的钱才肯罢休,这种人就是找抽、就是犯贱。这么贱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弟弟,谢欺花心无余也力不足,她就着贱人温暖宽阔的怀抱好好休息吧。闭眼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这几日,李尽蓝忙碌于权利交接的事宜,谢欺花被他求着烦了,接受了他的一些转赠合同。很快到了开庭的时间,谢欺花再次见到了李映重。
可喜可贺,这个人还活着,但是精神状态也十分差劲。他似乎不能理解,她明明知道李尽蓝的真面目,为什么不肯抛弃他,说实话他想得太多了。
李尽蓝是她养大的,养孩子就和养狗一样,在谢欺花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他脾气有点坏了,上街容易咬着人,给他套个项圈不就行了?李尽蓝还比狗聪明多了,会给她烧饭吃,会伺候她日常起居,床上也弄得她舒舒服服的,很多男人就连某一点都做不到。
她没有刻意物化谁,李尽蓝本人也很喜欢当狗,每每在她腿间摇尾乞怜,一点脸面都不要。谢欺花很清楚,她和李尽蓝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是她养出来的,活该给她欺负一辈子。
李映重当然不能明白。世界上不能明白的事多了去了,有些时候即便有血缘也不一定有爱,但没有血缘的人就一定没有爱吗?不是的,李尽蓝、李平玺和她,三人共同生活了十余载。
有这些岁月的奠基。
怎么可能没有爱?
可连结三人的究竟是怎样的爱?
难道有些情感不该分得那么清?
她又想到李尽蓝曾经说过的话。
准确的说,是混淆是非的蛊惑。
【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不好么?】
曾经固守己见的传统观念,如今似乎真的在他一次次的撞击下松懈。和他们俩生活在一起,不好么?李尽蓝没有哪里不讨她喜欢,他们还是那种关系,而平玺更是不愿意离家的孩子。
可将来呢,以后呢?谁能保证他们俩兄弟中的谁不会后悔?李尽蓝,她倒不怀疑他的痴心。可平玺毕竟那么年轻。如果他被这个家庭耽误了去,以后指责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职怎么办?
总之,敲定了回国的时间,她也得好好考虑和平玺的关系了。好在李映重案已尘埃落定,必然是死刑。即便警方找不到他陷害李家三兄弟的证据,他谋杀了整趟航班的乘客也是事实。
全程中,他的律师一直以原生家庭的悲惨来为他申辩。确实,同为李家子嗣,流着祖父的血,和其余兄弟却天壤之别。更何况他生母病重时,他甚至凑不住床位费。如此多的苦难是他误入歧途的原因之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可怜和他的可恨并不冲突。
人犯了错。
就要接受惩罚。
这是不必说的道理。
怀揣这份沉重的心情,向熟悉的乡土归程。谢欺花发现自己还真舍不得纽城闲适惬意的生活……还有文森佐。
她和他互换了联系方式,文森佐负责在社交平台发腹肌照,她负责点赞。
她让文森佐留个帅一点的头发,年纪轻轻的,老是剃个寸头算什么事。文森佐认真地回答,寸头方便打理,每天要锻炼要培训,留给洗澡的时间很少。这家伙,说没当过军人谁信呢。
飞机上,她和李尽蓝聊起文森佐。原来是他之前在意大利参军,但因为伤病退伍了,被引荐到李尽蓝这里。文森佐其实学历并不高,但为了应聘上这份岗位,他毅然选择去学习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