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疗师给他按摩的时候,再次委婉劝告,要减少下水的时间。
他盯着手机发呆,没怎么听。
只有在水里,他闭上眼,能听到水声。
和她的眼睛。
那双在波光粼粼的水中、欲说还休的眼睛。
皮肤残留的水珠和鼻间的余味气息慢慢蒸发。
他的思念跨越了一万八千公里和十年的距离。
陈酉安终于承认。
他想她了。
要回去吗?
就这样回去吗?
他什么都没想清楚。
怕自己忍不住问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如果是假装的,为什么要骗所有人?
因为江垚?
是真的,放弃江垚了吗……
不能想这些。
要给她带生日礼物吗?
给她带什么呢?
以前以为她还喜欢跳舞,所以准备了《砂羽小重山》那件绿色霓裳羽衣。
可是,她已经不喜欢跳舞了。
既然这样,他就不会再送。
她有她的路。
他以为那条裙子谁也不会发现,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对年少时一时惊艳的执念。
可她翻出绿裙时,他却忽然想大声诘问——
还记得他吗?
淫雨霏霏。
他的绮念和梦想像破土的芽,迎着阳光,茁壮成长。
她到底知不知道?
那年他们青春年少,他在台下接到了她的捧花。
他就在台下,手里抱着她扔的花,仰视着像仙女一样的她。
她是破茧而出的蝴蝶,扇动着翅膀。
她背光而来,他呼吸都忘了。
那一刻的心动,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
少年时期的他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直到看到她和阿垚在一起,他才感受到无尽的莫名苦涩。
什么都来不及说,再后来,一切都脱了轨。
他失去了父母,和一条腿。
醒来后他哭着找爷爷,护士告诉他,他爷爷只交了钱,人却过不来。
不知道怎么渡过了那段岁月,他辗转去南美开始讨生活。
枪林弹雨,朝不保夕。
每天晚上睡觉都恐惧到没法完全闭上眼。
刚开始两年还心存侥幸,哭着打电话给爷爷想回家。
对方却总是匆匆挂掉。
后来只有秘书会接他的电话。
再后来,他也不打了。
那片他长大的大陆上,好像再也没什么牵挂他的人。
尝试着,把所有人和事都遗忘。
直到回国,重新见到徐英姿,他的思念才重新接了线。
想起那段痛苦的岁月里,她时常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