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裹着她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榻上。
封亦玄的神识隐匿于藤蔓中,心中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殿下”是谁?
他早就知道许迦叶对她的这株伴生藤与众不同,却没有想过他们之间可能还有更深的渊源。
“殿下”这个称呼,可不像是给藤蔓的。
他能察觉到这株藤蔓的意识懵懵懂懂,方才许迦叶问它“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志”,那也就是说他以前是有神智的?
他与许迦叶又是什么关系?
他暂且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了,冷声问藤蔓中的另一道残魂:“无相仙君,你也是死过来的?是不是也用了问心镜?”
裴寂声音飘渺:“问心镜?非也。我是受到了天命的指引。”
封亦玄知晓裴寂以卜算冠绝天下,冷笑道:“你向来神神叨叨的,把什么都推在天命上。当时阻迦叶的道途,也只给出了‘香火有毒,天命无归’这个缘由,也就是她不记仇,还愿意去寻你的尸首。
“我却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愿意她修极情道,不愿她博爱苍生,只愿她爱你一人。呵,道貌岸然的东西。”
裴寂的神魂眉头轻蹙:“我是有这样的私心,但若是修极情道对迦叶的道途有益,我这区区私心又有何不能抛却?卦象确实如此,极情道对她有害无益。
“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香火成神,集众生愿力于一身,亦是集众生怨力于一身,与其将长生的希望与己身的实力寄托于渺茫的香火,到底不如将万千伟力归于自身。”
封亦玄闻言只是冷笑。
“你说我道貌岸然,却不知我们本是一个人。”裴寂抬手在封亦玄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她留于此界不愿飞升,我亦等她千年。卦象告诉我,她是在等一个人,我嫉妒过,不愿相信过,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等的居然是我。”
见封亦玄受他点拨,神情恍惚了起来,他轻声道:“还有你。同我一起,把她的裴玄澈还给她吧。”
封亦玄低声道:“还有她那个小徒弟,我现在就去杀他。”
裴寂笑道:“好,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迦叶。”
封亦玄只要一想到他们三人的神魂归位之后,许迦叶便会爱他,魂魄都荡漾了起来,点点头便走了。
裴寂见他离开,将附身的藤蔓变回了手腕粗细,整条藤贴在了许迦叶身上,慢条斯理地剥去了她的衣服,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他沉迷于她肌肤温软,流连不去,见她满脸通红,两眼紧闭着,睫羽轻轻颤动,神情茫然中透着些许快慰,他的心中也像过了电一样,有些沉沦于此。
他依稀记得,他还是裴玄澈的时候,便总是趁她熟睡做这样的事,她醒来以后虽然羞恼,却也没有真的责怪过他。
他往她身下探去,她果然已经……
千年过去,李乐衍又成了那副痴呆样子,许迦叶恐怕许久没有……他还是帮帮她吧。
许迦叶醉得厉害,在藤蔓行经那处的时候,却恢复了些许意识,察觉到它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它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脸颊滚烫,默默忍耐了一阵子,还是打算纵容它一遭。
仙君腰酸背痛(三)
封亦玄杀了沈元照带着他的魂魄回来,刚一入洞府,便见满室春光,许迦叶两眼紧闭,无力地倚在藤蔓上,指节因用力地抓握有些泛白,唇齿间泄出泣音。
她不住地呢喃着“殿下”,低声求藤蔓放过她,可她愈是这样,藤蔓便将她缠得愈紧,进得愈深,她泪水流了满脸,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封亦玄与沈远照大惊失色,冲进藤蔓里便和裴寂撕打起来。
封亦玄怒火中烧,眸中的火焰仿佛能将一切都燃烧殆尽,对着裴寂的魂魄便是一记重拳:“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沈元照是青年一代的翘楚,但他的修为与战力在裴寂面前还是不够看,生前如此,死后依然。
但现在不是考虑能不能打得过的时候,他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几近五内俱焚,只想把裴寂打得魂飞魄散,也凝出一柄飞剑加入战团。
他们附在藤蔓上打得昏天黑地,藤蔓的动作便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许迦叶闭着眼睛等了许久,却不见藤蔓有所动作,只觉得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厉害。
她把藤蔓搂在怀里,脸贴在上面,摇晃枝干:“你怎么了?我还要。”
她有些后悔方才倒酒给藤蔓喝了,它不会是醉过去了吧?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裴寂对着封亦玄的胸口便是一拳,险些把神游天外未作防备的封亦玄打飞出去:“你才是禽兽不如,迦叶要是憋坏了,我拿你试问。”
封亦玄受了这一拳,却没有还手,此时不是打斗的时候,他沉吟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融合?”
虽然他不愿同裴寂扯上关系,更不想承认与他是同一个人,但迦叶既然想要,他们总不能一起吧,那她真要被折腾坏了。
裴寂扫了榻上的许迦叶一眼,低声道:“今晚过去再说吧。”
封亦玄眉头轻蹙,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真要融合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也许他还能保留些许意识,也许封亦玄这个人从此以后便不再存在,谁又能说得清楚?
但许迦叶寻了那么久,寻的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那个伴她走过一生的裴玄澈。
纵使身与名俱灭,他们也该把她想要的那个人还给她。
可在此之前,总得留些念想吧,能与她亲昵一遭,也算是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