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向导的脚步声远去,祁连才跌坐在床边,双手撑住头哀嚎了一声。
白雁死去的场景屡屡重现,但他甚至开始记不清那张脸到底是谁。在水泥板掉落的一刹那,底下的人一动不动,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像是义无反顾、慷慨赴死。而萧山雪也希望自己动手了结他的性命。
萧山雪究竟是什么人?
祁连虽是三席哨兵,却在站长和司晨的博弈中位置过于微妙,之前躺平摆烂,实际能接触到的信息却不比普通哨兵多多少。这次司晨留了他一条命,逼着他选了边,可说话又只说半截。太多的问题都还是谜团,乱七八糟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一道灵光闪过。
他会不会还没脱离幻象?
祁连猛地抬头,恰好萧山雪进门。向导只是愣了一下,但并不拘谨,脖子上的控制环似乎沾了水,电源蓝灯一闪一闪地亮着,而钥匙现在就在祁连的外套内袋里,硬邦邦硌着他的胸口。
灵光倏忽而去,影子都不留。
祁连的宿舍里容不下两个人睡觉,后勤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张行军床进来。萧山雪很有自知之明地把被褥铺好,坐在小床上默默看着他。
“如果你需要精神梳理的话,可以叫我起来。”
这就是晚安了。
萧山雪背对着他蜷缩成球,被子绕了一圈,多余的部分盖在身上,像个小动物趴在巢穴里。
曾经白雁也是这样趴在他的胸口,两个人合盖一条被子,一边搭在祁连身上,另一边被白雁压在身下,一翻身就能彻底抢走。第一天两人在草垛上背对背,白雁小声说蜷着睡会有安全感;第六天他被祁连抱住,伸开了手脚。
熄灯之后,萧山雪的背影像极了白雁。
萧山雪睡熟后,祁连悄悄取出钥匙,在自己的信息终端上激活管理权限,细细浏览着指令条目。
他点亮了一条,然后闭上眼睛。
他要试一试萧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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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哨兵站和向导塔的管理而言,很少有向导能比哨兵起得早。他们精神消耗大,往往睡得早起得晚。但祁连六点十五准时醒来,竟然正撞见萧山雪湿着头发蹑手蹑脚地推门,跟他看了个眼对眼。
“……早。”
“你去哪了?”
“跑步。”
“早操是七点。”
“之前在地塔,习惯了。”
祁连有意呛他。
“向导塔哪儿有这规矩?我不杀你,不用早起躲我。”
祁连掀开被子站起来,慢悠悠地穿上作训服。萧山雪看着他精壮的后背,把洗脸盆放在桌脚,低声反驳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