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辛鹤霄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沉静的面容永远维持着不惊的状态,“我没想到你学习这么好。”
辛雪稚嘴巴里发苦:“您不关心我,自然想不到这些。”
辛鹤霄有些不满地皱眉:“雪稚,我没有不关心你。”
辛雪稚不想听这些虚假的安慰,之前觉得名额不重要,但现在他反而偏要争一下——不,不是争,这本来就该是他的东西:“按照学校规定,只有第一名才有实习资格,我不管他排第几名,现在第一名是我,你把名额还给我。”
“雪稚。”辛鹤霄站了起来,这下换他俯视辛雪稚,气势凛凛生威,“别赌气,杜晨真的很想要这次实习名额。”
辛雪稚低吼:“我也很想要!”
辛鹤霄沉默良久,说:“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你当哥哥的,让弟弟这一次。”
辛雪稚胸口剧烈起伏着:“属于我的东西,让不让是我说了算,现在我不让。”
辛鹤霄沉静地看着他:“校长已经允诺给我,事实已定,雪稚,不要做无谓的争论,对你身体不好。”
辛雪稚悲痛欲绝:“您就那么想满足杜晨?连亲儿子的心情都不顾了?”
辛鹤霄:“毕竟杜晨以后要帮我打理家业,实习经验对他来说越多越好,既然你学习这么好,那么失去这次机会也影响不大,没必要非纠结这么一个名额。”
说完,辛鹤霄就要离开。
“爸爸。”辛雪稚悲痛地质问他,“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辛鹤霄脚下一顿,但没有直面他的问题,最后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别乱想。”
辛雪稚一阵无力差点软倒,愤怒和失望把他的身体撞得发麻,胸口堆着滞重的难堪。父亲帮助杜晨还不至于让他绝望,真正让他悲愤的,是父亲在得知名额本该属于他的情况下,依然执着地要把名额换给杜晨。
他的需求可以无限制地被忽视,他的心情可以无底线地被践踏,他的人生要无条件地为杜晨让步。
好像从杜晨出现在这个家里的那一刻,儿子的身份就彻底被他代替了。父亲选择他继承家业,更关心他的生活学习,更愿意为他的未来铺路,自己则是这个家可有可无的存在,比灰尘还要不值一提。
这一瞬间,辛雪稚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他在会议室站了很久很久,拖着麻木的身体,浑浑噩噩地游晃在校园内,等用完最后一丝力气时,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母亲优秀而温柔,父亲强大而沉稳,还有最好的朋友,他被好多人爱着。
然而大病一场之后,一切都没了。母亲骤然去世,父亲待他冷淡,况戍整整躲避了他三年。
难道爱真的会变质吗?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一无所求的爱,父亲爱他,是因为赋予了继承的期望,一旦期望落空,自己不能成为他理想的儿子,父亲就不再爱他。
那况戍呢
况戍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雪稚。”
所想之人就这么神奇般地出现了。
辛雪稚抬起头。
况戍俊容沉静,但额上的发微微凌乱,呼吸甚至也有些喘:“我找了你很久。”
“啊。”辛雪稚怔怔地看着他,“是吗?”
“还好找到你了。”况戍蹲下身,表情很柔软,“为什么在操场?”
“操场?”辛雪稚这才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迷迷糊糊到了操场上,操场中心各种活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只有他和况戍所在的角落算得上安静。
这么多的人,这么隐蔽的角落,况戍竟还能发现他,“你怎么看到我的?”
“不知道。”况戍说,“没有理由,我就是能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你。”
辛雪稚直直地看着他,好像在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这时,况戍又说:“还记得吗,你给我告白的时候也是在操场。”
辛雪稚动了动睫毛:“恩,记得。”
况戍很好奇:“你明明喜欢安静,为什么告白的时候偏偏选了人多的操场?”
那时的场景辛雪稚根本不需要回忆,他说:“那时候临近高考,你没时间运动,就趁着晚自习课后在操场上跑步,我每天就坐在观众席等你。告白的那天,你穿着白色的短袖,在人堆里格外显眼,每次经过我这边时,你就会冲我笑。”
“那瞬间我觉得”辛雪稚顿了顿,“我想要把这个笑容永远留在身边。”
况戍深情地看着他:“不用你留,我就在你身边,一辈子不走。”
辛雪稚目光一震,忽然讽笑道:“如果做不到,就别轻易许下承诺。”
辛鹤霄曾经在母亲的坟前承诺会对他好,结果呢?
况戍神色一滞,沉默片刻,他站起来,向辛雪稚伸出手掌:“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辛雪稚心里泛起刺痛,伸手欲拉况戍时,痛感陡然加重,撞得他眼前一黑,身体瞬间脱力。
手臂朝下坠落,即将触地之时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一粒圆形药丸抵在他的唇上。
“吞下去。”况戍的声音近在咫尺,颤抖明显。
辛雪稚的意识模糊,药丸抵在他的唇边,往嘴巴里渗入苦涩。猝然的发病让他难以理解眼下状况,甚至他都不知道嘴边的到底是什么药,但是况戍的眼睛离他那么近,里面的关心几乎触手可及,他无理由地相信了他。
贝齿轻启,他吞下那粒药丸,紧接着,况戍再送进两粒。
“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