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义已经嘱咐人把两个厨子卖到十万大山里去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御厨也没办法一展身手,也不用提攒盘缠回来了。
宁宣吩咐完事情,就往院子里走,底下几个人看他脚都没往老太太院子里拐一下,心里就打了个突,这是装都不装了啊!
回头就捏着下头小子们的耳朵耳提命面不许对外漏半个字出去。
要不然都成孝话了!
宁宣对老太太感情是真不深,先慈才有孝,老太太偏心眼儿过了一辈子,她院子里的事他向来不怎么想管的,老太太也不要别人插手,结果就闹成这样。
宁宣也没办法怪自己娘,娘在老太太手上吃的苦头太多了,她也不是圣人,看见什么睁只眼闭只眼给自己报仇,他不是不能理解。
但就这么一屋子人还闹得鸡飞狗跳的,让人想着就忍不住叹气。
要是圆圆能立起来帮他看着就好了,有他和娘帮着总归出不了大事,她对宁家也没有大怨恨,会比娘更心平气和地处理事。
宁宣这么想着,看着院子里紧闭的大门,听到青罗守在门上问是谁,心一下就软了。
妇道人家又没经过什么事,圆圆和娘还不知怎么样呢,也不知道听到家里有几个亡命之徒是不是把胆子吓破了。
圆圆的胆子就比老鼠大点儿。
结果掀开帘子进了陈姨妈的屋,一进去就看到段圆圆笑眯眯地在和陈姨妈一起吃点心。
两人都跟没事儿人似的招呼他过来。
段圆圆穿着鸭蛋青的小袄,头上梳了个圆髻,小脸儿也红扑扑的,对他露出一个笑道:“外头事都办完了吗?”
宁宣点点头默默地走过去靠着她坐下来,脸上紧绷绷的,看着可怜巴巴的。
段圆圆叫了甜甜儿的凉糕沾了白糖递给他填肚子,道:“我们没事儿,不就几个小毛贼吗?”说着一面拿帕子给他擦汗,完了一闻上头浓浓的马味儿,就推他去洗澡。
宁宣听到她好端端地说话,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扣住她的掌心问:“吓到了吧。”
段圆圆看着陈姨妈在,嘴上话儿就拐了个弯,摇摇头道:“没有,一下就被抓了,跟没发生似的。”
“什么事没经过,还怕这个?”陈姨妈闻着味儿,也说:“闻着怪难受的,去吧,没被吓死倒被你熏死了。”
宁宣被两人三推四赶塞到浴室去了,等他洗完澡出来,桌上是段圆圆给他备的饭,她看见宁宣回来心神一松,已经靠着陈姨妈睡着了。
杜嬷嬷在旁边站着,手上还捧着自家姑娘的脏衣服,青罗也还没洗漱呢,就等着这会儿专门让宁宣看。
陈姨妈抱着人看着衣服眼里一下就红了。
宁宣听杜嬷嬷说圆圆是在地上爬出老太太院子里的,也怔了下,那场景叫他想一下就喘不过气。
陈姨妈逃荒的时候死人衣服都扒过,看儿子回来了心神定了也就不怕了,只是提醒他:“晚上多看着她点儿,圆圆才十六岁,她连鸡都没杀过,撞见那个场面,说不怕都是假话,搞不好要起热。”
宁宣停了筷子道:“下头已经去抓了安神药,娘别不放心,咱们家出不了事,熬好了娘也喝点儿。”
吃完了饭,宁宣看表妹睡得甜甜儿的,也没忍心叫她,长手一捞就把人背在背上往房里走。
宁宣没背过人,手上硬骨头多,半路上段圆圆就被颠醒了,呼吸扑在他耳朵上又暖又长。
宁宣察觉到动静知道她醒了,就温柔地说:“别怕啊,我回来了,那些人都被表哥赶出去了,他们欺负不了你。”
段圆圆嗯了一声,这会儿倒是没掉眼泪。她觉得自己心态挺积极的,过了这么长时间,知道自己彻底安全了,她立马就能调整过来了。
宁宣看她这样子心里更担心了,要是人哭一下倒还好,这么闷闷的,晚上更容易惊夜。
回去把人放在榻上,宁宣就叫人搬了几盆菊花和一个小木架过来,逗着她用菊花做花屏风。
菊花宁神,闻着它睡夜里也安稳些。
段圆圆做了一个小的桌上屏风,做完了就放在床边上,菊花有点儿药味儿,不怎么好闻,但摆着很漂亮。
没多久,她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宁宣看她探头探脑的,怕出去又受惊吓,就把人捉过来,喂了一碗安神药,笑:“我叫了些家丁过来,这会儿还在外头喝酒,他们动静大臭得很。”
说完就叫人让外头动静小点儿。
段圆圆想说自己其实没这么脆皮,但看宁宣满脸都写着“这块玻璃马上就要碎了”的样子,她只好顺从地躺下了。
刘怀义正在点人,老太太用过的丫头下人太多,一下都撵出去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他都是逐个击破,一家子一家子地去说少爷要他们出门办事。
给宁宣办事这是近差,得了信儿的自然都欢天喜地地过去,结果一上马车就被拉到乡下去了。
有些往常跟他不对付的,刘怀义就把人丢给人牙子卖得远远的。
有些聪明的始终不肯出去,在院子里就叫起来了,刘怀义看宁宣派人这么说,立马就下了狠手,也不废话了塞了嘴就把人往车上绑。
呸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去庄子上种地还是去山里开荒,你们自己选一个吧!”
这么一说大家就不敢反抗了,去庄子上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去山里不被狼吃了就不错了。
驴车足足装了四五车才把人清理干净。
刘怀义这才擦着汗回房叫了盘花生米喝酒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