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江瑢予那双狭长的凤眸径直瞪圆了——
沈韫一只手抚着他脸侧,另一只手摁上他后脖颈深深地吮吻着他。
江瑢予内心急剧震颤,他不是没有被沈韫亲过,可除了三年前那次他主动的一回外,他再没有于清醒时和沈韫接吻,至于他睡着的时候,他惯着沈韫,便也算了。
可这一次,这心跳如擂的感觉是这样的真实而震撼,江瑢予手指抓紧了沈韫前襟,猛然发力,重重推开了青年。
沈韫猝不及防被他一推,紧实的后背撞到身后屏风,撞得生疼,疼痛让人大脑清醒过来,他看到江瑢予那被强吻而水润绯红的嘴唇,理智回笼。
“陛下,我……”
“出去!混账!”
江瑢予浑身都在微微发颤,他闭上眼一副不愿再看沈韫的模样,沈韫顿时就被刺伤了,他看到江瑢予这般,心痛如死。
“陛下……”
“滚出去!”
眼看江瑢予的气息都在战栗,显然是气狠了,沈韫知道这时候不该留下,可他来路不正,也不敢走正门离开,只好匆匆留下一句,“好。陛下有需要记得叫人。”
说完不敢再逗留,一个飞身就掠了出去。
待人走后,江瑢予确信他不会再回来,这才无力地呼出一口气,遮掩住他那过于激烈的生理反应。
他一闭眼,沉痛地想:难道就因为那一次错误,他的身体便记住了那种深刻的感觉吗,光是接吻,就烧起了他一身的火。
江瑢予几乎是狼狈地逃回了床上。
这件事到底还是露了端倪。
譬如礼部准备的大典并非是立后大典仪式,而是册封太子的大典,尚衣局精心绣制也并非凤袍,而是一件缩小版的四爪明黄莽袍。
消息风一般不胫而走,眨眼间吹遍了整个朝野。
然而江瑢予的速度比风还要快,直接当堂宣布即日将举行册封大典,完全不给人任何喘息的间隙。
整个殿堂满座皆惊,流言蜚语也紧跟着席卷而来,江瑢予却半点不惧,雷厉风行的悍然态度一度让所有攻讦在他面前都形如虚设。
当然,他还是负责任地做出了解释,并表示在册封当天一切自能见分晓。
众人眼见说不过江瑢予,便蓄足了气力准备当天再对江瑢予口诛笔伐,哪怕不能改变最终结果,但能给江瑢予添点堵也是好的,结果下朝都还没出金銮殿的门,就自己先内讧添堵起来了,尤其是那些先前觉得自己女儿国色天香定能入选后宫的官员们。
沈韫见状,勾唇笑了笑,从这些吵吵闹闹的官员身边目不斜视而过。
他现在有点控制不住的高兴。
江瑢予不纳妃了,虽然不知道那个从哪个鸡角旮瘩里冒出来的太子情况,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高兴之余,又免不得有点失魂落魄的落寞。
自那晚失态过后,江瑢予就更加不待见他了,他问高福,高福也总是婉拒他的求见。
不过沈韫也并不后悔,在江瑢予面前他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失态的,挣扎的,悲伤的,委屈的,愉悦的,他的任何一面这个人都见过,都能轻易看透,他甚至隐秘地希望这个人能早点发现他的感情。
让他悲伤的并不是见不到江瑢予,而是江瑢予对他这份感情的拒之门外。
即便三年前就很清楚了,却总还是不信邪,痴心妄想自己在这个人的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同的,拼了命地重新回到这个人的身边,然后再一次被无情击退。
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
之前在兰亭别苑就很好,如果他们能一直那样就好了。
·
所有的事情并不会尽如人意,但该来的事情却总是要来的。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之时,太子册封大典正式开始,浩浩荡荡进行。
在一系列冗长繁复的仪式之后,太阳日渐升起,强烈天光直照而下,温度渐高人心浮躁。
金銮殿前厚重红毯拾阶铺下,一路铺到了宫殿的尽头,众位朝臣一早就换上朝服前来观礼,顺便准备大刀阔斧地干上一场,他们倒要看看江瑢予要立什么人为太子,要是随便过继个宗室的孩子或是培养一个傀儡,那他们可不依,近在咫尺的利益谁能甘愿拱手让人。
就在众人的焦灼等待中,江瑢予和准太子迟迟不曾露面,众人耐心逐渐告罄,窃窃私语声渐次响起。
就在这时,高堂御座前的近臣重重咳嗽了声,乜了这边一眼,旋即正色看向前方,高声喝道:
“陛下驾到!”
众人立刻迎声转向,端直下跪行礼,嘴上说着陛下万岁,然而眼睛却都是不老实的,悄摸着往江瑢予身上瞥。
不过他们还是失望了,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身着一袭龙袍头戴冠冕信步朝他们走来的皇帝,根本没看到那个让他们猜忌争论不休的准太子,甚至有官员都拿不定主意了,陛下是真的弄了个小太子来还是只是单纯地应付他们。
就在众人踟蹰不定甚至想要直接问江瑢予时,江瑢予一展宽袖龙袍,从容落座,兀自开口:“宣,太子入殿!”
“宣,太子入殿!”
随着近臣的高声重复,远处太监的接声,一声声向外扩散,礼仪宣鼓声起,在众人视野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幼小大约只到成年人膝盖处,一身明黄蟒袍的孩童,由高福牵着一步步走上台阶。
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随着小太子的一步步上阶,众人心里也愈发紧肃起来,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冒出了诸多念头,陛下竟然真的找来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究竟是谁,是陛下的私生子还是陛下为了敷衍他们而找来的帮手,更有甚者,直接大胆猜想,陛下是不是身体有疾才不纳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