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再划水摸鱼,每日工作量骤增,一切事宜都得严谨严谨再严谨,绝对不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出现失误。
每日上朝,满殿大臣都是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看着他们不爽,江瑢予心情自然就好了。
“北方战事如何了?”江瑢予依旧端坐上位,垂下目光,淡声询问。
尽管只是这么清淡一句,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敷衍,尤其是武官,身子一颤,不等江瑢予点名便立刻出列,恭敬回禀,“回陛下,一切顺利。安定侯世子姜凡甫一到达北越就出师大捷,赢下首战!现下群情激奋,我方兵士对于这场战事势在必得!”
闻言,江瑢予眸光动了动。
沈韫离开已一月有余,按照行军速度,也该是他们到达北越,赢下第一场战役的时间。
他微一抬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那爱卿看,照前方战况,我方军士大概需要多久能凯旋回朝?”
“这……”武官一下也犹豫了,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即拱手回复,“眼下我朝战备充足,繁荣富强,照目前的趋势来看,这定是历时最短的一场战役,慢则一两载,快则一年,必然能够平复北方,扬我朝威。”
“竟然还要一年……”江瑢予低声喃喃。
这个时间还是太长,对他来说,太长久了。
尽管他也知道,以往的战争大多艰辛,几年十几年更是常事,一年已经算是很短了,可他仍然觉得太过漫长。
尤其是清楚自己的本心之后,江瑢予有一瞬间甚至在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前往战场去找沈韫好了。
在这个强烈念头面前,过往的那些纠结犹豫通通都不重要了,权势也好,帝位也罢,他最开始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仅仅是为了活命,如今却困宥其中,迷失了自己。
真是不该。
不过他还是勉力克制住了,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抛下朝政,直接御驾奔赴北方战场。
江瑢予从来都不是个畏缩的人,这一点,从他三年前所做之事就可窥见一斑,但他不能不替沈韫着想,如果他真这样做了,至多落下一个昏聩的罪名,而沈韫,却会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这绝不是江瑢予想要的结果。
在这些事情面前,过往的那些犹豫踟蹰根本不值一提。
和沈韫相比,高高在上的御座,生杀予夺的权力,竟都算不上什么了。
唯有那个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才算真正的鲜活,可恨他竟然现在才看清这一点。
江瑢予倏地哑然失笑。
堂上众臣不知缘由,看江瑢予这番叵测神态,俱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陛下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怪他们敏感,实在是江瑢予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后怕了,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听政,再不敢神游太虚。
眼看着陛下没有反应,方才那位武官只好顶着压力又补充了句,“陛下放心,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朝赢下战争是毫无悬念的,经过我们预估,损失也在最小可控范围内,陛下不必忧心。”
他一出声,江瑢予终于回神。
他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其余众人只敢悄摸瞧上一眼,揣摩不出这位心思难测的陛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他们惴惴不安时,江瑢予总算开了口,“众位爱卿最近表现的不错,要继续保持,没有要事上奏就退朝吧。”
一言甫毕,江瑢予率先起身离开。
他一走,众人方才活了过来,头顶压着的一座大山消失,一个个的立即鱼贯而出,赶着回家用早膳去了。
江瑢予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做,奏折批阅完了,朝堂势力大肆洗牌后各方事务清肃许多,他难得空闲下来,回紫宸殿陪小太子一道用早膳。
用过早膳,便有嬷嬷将小太子带了下去,送去东宫学习上课。
这也是江瑢予的安排,既立太子,那么该学习的项目便不会少,小太子虽才年仅三岁,却是聪慧可人,资质上乘,将来若是悉心培养,此子定会有一番成就,届时江瑢予也可逐渐放手。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退路。
想清所有事情,江瑢予阖上眼,斜着身子靠在软榻上小憩。
其实也没有真的睡着,他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晚间时候甚至要靠室内安神香来入眠,即便睡着了也是睡梦连连,时常睡不踏实,白日里阖目,也仅仅是让自己大脑暂时放空一二,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休息了。
若要细较起来,他睡眠最好的时日无一不是和沈韫在一起。
江瑢予想到这里,唇角不由缓缓勾起了一抹恬淡轻柔的笑容,他这段时日时常想起青年陪伴他身侧的日子,青年在时,他的臂膀是那样安稳宽阔,仿佛能替他隔断所有风雨,他的吻是那样珍惜柔情,仅仅是想着就能无端让人心都软和下来。
江瑢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想沈韫了,很想很想,想把人融到骨子里同生共死的那种。
和那人在一起时空气都是甜的,从来都不会烦腻,哪怕只是静静坐着,一句话不说,他也是高兴的,当初又怎么会想不开要将人推开呢。
江瑢予思绪渐远,不知飘向了哪个不知名的北方。
骤然惊醒时还带了几分没有缓过神的无所适从,他眉心一蹙,坐正身体,叫来高福,“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高福立刻进来禀告,“是下面的人不懂事,不知道陛下这会儿正在休息,扰了陛下清净。”
江瑢予坐起来,那声音已经没了,但不难听出刚才是从殿顶传过来的,江瑢予皱了皱眉,道:“他们在朕的殿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