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耳卜,这就是镜听,这就是结果吗?
陆沉舟找到沈云稚的时候,他蹲在一个墙角埋头抱膝,小孩子一般的抵抗姿势。
陆沉舟强忍心中酸涩,说:“车马行李都备好了,你午后就走。”
沈云稚低着头,还是那一句:“我要你你陪我一起走。”
陆沉舟:“我不能跟你走,有人护送你。”
沈云稚抬头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走?”
陆沉舟执扇,指着身后看似繁荣的街道,说:“你看看!这个街上摆摊的全是老弱病残。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沈云稚不语。
陆沉舟问:“再随便指派一个官员?带着催收长随上任?为了搜刮民脂民膏而来?”
几句话把沈云稚问得鼻头发酸。
“那我怎么办啊?”沈云稚哭着问。
陆沉舟垂眸,看着面前这个即将担负千斤重担子的人,心里是心疼的,可只能狠着心说:“我该教你的,都已经教了你。你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皇帝。”
沈云稚抹掉脸上的泪,大叫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陆沉舟耳边如有惊鼓在疾捶,登时愣在那里。
沈云稚掏出怀里的铜镜,问:“你连这个都送我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陆沉舟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还年轻,你以后要做帝王。你要娶皇后,纳妃子。”
沈云稚猛地抬头看他,那目光可以说得上是在质问。
一向磊落的陆沉舟,在他明利如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许久之后才说:“回去吧,吃完午饭,有人送你回京。”
沈云稚不语,看他的眼神近乎含恨。
陆沉舟只好蹲下来,哄他说:“什么时候,没有雾城这种地方了,我什么时候就回京了。”
沈云稚离开的当天,陆沉舟坐在屋顶,看了整整一夜的月亮。
直到月亮越来越薄,薄得像一片冰刀,割得他心里生疼。
沈云稚在凌云的护送下回了宫,回头望去,只觉山高水远,再见也漫漫无期。
他回宫的当天,皇帝驾崩,看起来是吊着一口气在等他。沈云稚第二天即位,一个月后举行登基大典,成了新帝。
沈云稚在十八岁这年登基,从此和陆沉舟山海两隔。
山海不可平
陆沉舟把沈云稚教得很好,他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帝王了。
王座龙辇,明镜高堂。忠臣相逼,奸佞作娼。文臣虚言,武官欺傍。
朝堂是不见血的战场,沈云稚堪堪十八岁,脖颈尚且稚嫩,但也承起了冠冕之重。
权衡薄情相,算计机峰藏。
装愚,暗降,拔除权贵近忠良。
除恶,安邦,文韬武略无人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