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皇子长大成人,一律由内务府挑选的美丽婀娜的教习女官引导着知人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姜献成人时正在外带兵,回来也无人敢问他是否行过那事了,都默认他有过,便没有安排教习女官。
嘉穗虽不太懂,亦是第一次接触这全然陌生的世界,但她本能的意识到皇兄应当是没有过的……若有过女人,方才和她在一起时就不会失控的那么厉害,又急又多,淹没了她的呼吸。
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
嘉穗仰起头,发觉是姜献手中的玉印,那小小的玉印色泽温润,刻有字的那一段对着她,她隐约看到上面刻着…鹤祯之印。
鹤祯?
正要细看,他拾起,脸色极不自然的阴着,察觉她的目光,姜献“友好”的偏过头,往她的方向慢慢一点,目若点漆,阴沉沉。
“那真是要多谢皇妹提醒,哪里就真要憋死了?没有让皇妹失望才好。”
嘉穗莫名,她失望什么?
脸颊微红的偏过去,想到她来的正题,“想问皇兄借令牌,我习字误了时间,宫门下钥回不去了。”
“是我忘了命人过去接你。”姜献长腿随意支起,覆下眼皮浅浅注视着她,“只是宫门下钥,非紧急军机不得夜扣宫门惊扰圣驾,我的太子令牌也并不管用。”
“那怎么办……”
她又露出惆怅可怜的样子,和方才黑暗中哭泣时一模一样,他天生一双慧眼,能目视夜色,常常深夜带兵突袭,所以他其实是,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吞,看着她咽。
“那就先歇在这里,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入宫,并向皇后说明情况。”姜献伸出援手。
“这里?”嘉穗吃了一惊,瞪圆眼睛,“不可以,不可以。”
他们才做过那种事,就要睡一张榻吗?
“别多想。”姜献道,“我睡书房,你睡这里,先把衣裳换了,免得……”
他不知在想什么,呼吸又重,移开视线,衣袍下摆有隐-晦的轮廓立起,“若我方才,真的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你是会怨我,还是……”
后面的话,因为怔住,嘉穗未能听清。
她感到一阵阵心慌,窗外的雨声止住,她仰头却感到有冰凉敷上面庞,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双脚好像走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之中,她深深的无力。
……
“嘶。”
耳垂被咬住,尖锐的疼痛将嘉穗的思绪拉回来,她怔怔看着面前的一百二十遍鹤祯,耳边传来皇兄压抑的,不悦的审问,“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没什么。”嘉穗垂眼,东宫的金莼玉粒很是美味,她却肉眼可见的瘦了,腰如尺素,他握着只觉单薄,下意识想握更紧,以防她从指尖溜走。
“手有些酸。”嘉穗轻声道。
姜献从善如流握住她的手,“哪儿酸,我帮你揉揉。”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把脉似的,点上她的手背,“这儿?”翻开她的手心,“这儿吗?”划过她的小臂内侧,那里还残留着他昨晚的箍痕,他看了一眼,贴着她的耳垂低语:“应该是这儿吧?”
嘉穗轻轻抽气,“你别——”
“好,那我不碰。”姜献沉声,“别分心。”
荣禄说,他都在前殿和那些幕僚侍臣谈论政事,让她安心在内书房习字,通常一天都不会过来打扰她。
可她来内书房以后,姜献早中晚竟都各要来一次,有时是寻找书册,有时是小憩,有时索性不找借口,只是为了来监督她的功课,在她身后捧着一卷书寂静无声的看,看书,还是在看他?他的目光令嘉穗如芒在背,她心慌意乱,紧张的手腕悬下一滴墨汁,毁了整幅字。
“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写这两个字?”他问。
嘉穗垂眼,眼观鼻,鼻观心,“这是皇兄的字。”
她第一次写鹤祯时就问过。
姜献说,那是他母后去世前替他取的字。
此后她每日都要练习书写,对鹤祯二字的笔画勾折熟烂于心,若写的不好,皇兄定是要责罚的,她夜里做梦都是在写这两个字,蜷在皇兄的床榻上小声喃喃:“鹤祯……提按顿挫,疏密匀称,应该这么写……唔。”
“对。”姜献颔首,片刻又道,“你的字实在不好。”
嘉穗眼睫颤了颤,她何尝不知道她的字丑,他是觉得她的字玷污他的表字了?又不是她非要写的。
他近了来,身上那股幽幽的檀香网一样裹住她纤弱身躯,他一手捏着她的耳垂,一手把着她的手腕,提笔去蘸饱墨汁,牵引着她绵软无力的手指写下铁画银钩的大字,“是比名讳还重要的字。”
“所以什么都可以由着你乱写,唯独这两个字,一定要练好。嗯?”
二人用了晚膳。
嘉穗吃的不多,她进了几口拌葵菜就不吃了,两手搭在膝上静静等待姜献的人送她回宫。
姜献跟着落筷,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又抿了茶水漱口,方起身道:“晚上留下吧。”
看她呆呆坐着不动,他道:“过来。”
风拨动珠帘,细碎嘈杂的珠打声惊出嘉穗一身冷汗。
她脸色由白转红,无措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万千委屈不可言说,等姜献屏息细瞧,她已扭过头露出尖俏的下颌,美丽而哀婉的走进了珠帘之后。
说她不开窍,其实并非不开窍,她比谁都聪明,知道她该要做什么。
珠帘后的宫女轻轻走上去,帮她褪下华丽的外袍,“公主随我去沐浴吧。”
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