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总是挺拔如松的背脊弯下,“陛下,小妹已至适婚之龄,家中长辈也说了门当户对的亲事,她性情莽撞,若是入勋贵之家,只怕于她的性子是大祸临头……”
尚未说完,被姜献打断:“这般贬低自己的妹妹,怕朕纳你的妹妹入宫?”
南少溪抿唇,“臣不敢。”
做了皇帝十年侍读,七年近臣,南少溪清楚皇帝自少时起,对女色近乎淡漠,除却玉芙夫人,从未垂询过任何一位女子。
夫人故去后,太皇太后年年都会诏门第显赫的世家贵女入宫陪伴,实则是为了让皇帝相看纳妃,可皇帝连抬眼都不曾。
却忽然过问嘉穗的事。
身为兄长,南少溪难免警觉。
“朕不会纳你的妹妹,大可放宽心,至于你上回提的事,朕答应你,会亲自为你妹妹赐婚。”
姜献的目光重新落回密报,南少溪骤然松了口气,跪地领旨谢恩。
“臣派出查探地形的人已传来消息,平州多山,其中有一汨山风景极好,风水绝佳,适合做夫人的安乐之地。”
他抽出怀中图纸奉上,姜献并未接过。
南少溪忍不住抬头,“陛下?”
姜献居高临下望着那描绘山形的图纸,眼中有淡淡笑意散开,“少溪,你当真觉得,朕来平州,是为了安葬玉芙,让她离开朕的身边?”
南少溪整个人怔住,“陛下。”
他呼吸微紧,忽然想起玉芙夫人过世时,皇帝力排众议将其陪葬皇陵,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改变主意,要将她葬在平州?
平州临海,对面就是虎视眈眈的东番人,海边百姓苦东番人骚扰久矣,朝中一直传言承王和东番人有所勾结,承王狡猾,并无实证。
不久前皇帝假意为承王刺客所伤,隐瞒身份前往平州养伤,又放出消息,要将玉芙夫人移葬平州,实则一直在暗中搜集承王谋反的证据。
直到昨日,平州都还有承王探子,谁料昨夜承王中了他们留在京城的埋伏,重伤濒危,一早,所有探子都撤走赶往京城。
所以陛下从未想过要放过玉芙夫人,到死都不会。
南少溪微微阖眼,一时不知该说陛下演得太真,还是他对玉芙夫人太过偏执。
夫人已过世三个春秋。
陛下却还留在她过世的那天。
满身白雪,似共白头。
……
有南少溪游说,嘉穗终于得到祖母的允准,前往法灵寺施粥。
平州当地的名门望族一起设斋棚施粥,其中以裴家为首,这也是嘉穗为何要来施粥的缘故。
她需要机会,和裴元悯接触。
清早,抵达法灵寺,其他几家斋棚都设了三间,唯有裴家设了五间,除当家主母裴夫人外,几位裴小姐,和年纪轻的公子也都来了,裴元悯也在其中。
嘉穗来的时候,他正没什么架子的帮一个吃粥蹭了满脸的孩子擦脸。
他动作轻柔,不急不忙,细致的连着耳廓和面部一起擦拭干净,才松开手递给年幼的孩子一枚馒头,“慢点吃,别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