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两家订立这纸契约明显不公平,但契约却是有效的。
契约上面不仅有作坊的印鉴,还有万巡州的私印。
最主要,程管家一再强调,这张契约在官府登记了。
苏青玉不明白程管家这是何意,试探地问了一句,“这张契约,可否先留在我这里?”
“当然,我们相信少夫人。”程管家倨傲地看着苏青玉,恶意满满地道:“三天后,我们程家会正式上门,与少夫人商谈赔偿一事。”
说完,程管家就嚣张地离去。
苏青玉看着程管家离去的身影,那双灵动的像是会说话的眸子,此刻如古井般深沉……
她在想,程家在万家作坊起火一事上,扮演着什么角色。
是那个神秘贵人手中的刀,还是这一切,其实是程家的手笔?
苏青玉想不明白,至少现有线索,无法为她提供任何帮助。
看着手中明显不公平、不对等的契约,苏青玉长呼了口气,喊来丫鬟,让她去把小厮的叫来。
小厮的刚走,丫鬟跑了两条街,把人追了回来。
小厮的一进来,气还来不及喘,苏青玉就把手中的契约,递给他,“你看看这纸契约,可有问题?”
只一眼,小厮的就大惊失色,“有问题,太有问题了!我们万家与程家的生意往来,从来没有签过契约。”
小厮的很是肯定,斩钉截铁地道:“就算签订契约,也不会签一份这么离谱的、对我们万家没有一点益处的契约,这肯定假的。”
小厮的说着,就要撕了手上的契约。
“撕了也没有用!”苏青玉冷着脸阻止,顺便试探道:“程管家再三提醒我,他们程家在官府登记了,整个契约合法合规,且容不得我们说不。”
“在官府登记了?”小厮的手一顿,整个人都傻了,“这怎么可能?好好的,他们怎么会去官府登记呢。就算是大宗生意,需要第三方做见证,不也应该是去商会吗?”
“我也不解,官府怎么会登记,商人之间的合约?”她管过家,也处理过家中铺子的生意,见过各类契约不知凡几。
按照律法规定,土地、住宅、商铺交割和下人买卖的契约,是要去官府登记红契,并缴纳一定的税赋。但商人之间的契约,她从来没有听过,要去官府登记的。
就算官府有这个要求,商人也不会去。
去官府登记了,税赋就没有办法隐瞒,必须如实上缴,那些商人怎么可能愿意。
“这事说来,还与少夫人你有关。”小厮的轻叹了口气,仔细为苏青玉解释起来。
杭州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商人间的合约都是私下拟定,双方各执一份,若出了问题,双方私了不成,才会去官府。
十多年前,苏青玉的外祖父来杭州任知府,了文书,要求商人间的合约必须要去衙门登记,详细标明交易价格,以便官府收税。
苏青玉的外祖父死在监狱,但并没有定罪,不是犯官。他定下的这条规定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没有废除。
当然,这条规定只是一纸空文。这么多年来,去登记的商人不是寥寥无几,而是一个没有。
杭州城的商人,就没有一个是按律法交税赋的。而且,比起衙门,他们更看重、信任商会。
有商会在,为了在商场上的信用,杭州的商人要么不拟定契约,一旦拟定都会遵守。
生不可抗拒的原因,也会双方协商。协商不了,也会有商会出面调解。
对杭州城的商人来说,商会的作用,远比官府大得多。
当然,就算官府作用很大,能保护商人的合法利益,他们也不会拿契约去衙门登记。
按合约交税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做到。
别说随着解大人出事,人死政消。
就算解大人还在任上,强制要求所有的商户都去官府登记,他们也不会正常登记,而是会互相约定,做出阴阳合同,以达到少交税,甚至不交税的目的。
官府没有强行强求,且商业往来税赋极高,商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程家却偏偏去登记了,按规矩交税,这明显是在恶心苏青玉。
当然,更多的还是利用官府这个规矩,把这个局做死,不给万家逃脱的机会。
“少夫人,这契约肯定有问题,作坊管事也有问题,但没用……这契约在官府登记了,就算有谢知府帮忙也没有用。”小厮的哭丧着一张脸,一脸灰败与绝望,“咱们这次怕是必须要,按契约赔银子了,连抵赖都赖不掉,官府不会让我们抵赖的。”
赔多少,他们万家还说了不算。契约上写的是,程家在这桩生意上损失多少,他们万家就得赔多少。
这个损失完全是程家说多少,就多少。
这种狗屁契约,别说一支蜡烛就多了几文钱,就是多几两银子,也不会有人签。
偏偏他们万家作坊签下来了,程家还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根本不给他们抵赖不赔的机会。
“哭早了,三天后程家才会来与我们商谈,具体赔款事宜。”苏青玉冷着脸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少爷人在哪里吗?”
苏青玉还着烧,人病歪歪的,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有气无力,但气势却强得可怕。
小厮瑟缩了一下,哭丧着脸道:“少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少爷没有告诉我呀。”
“那三天后,他能回来吗?”苏青玉不知道小厮的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能换个法子继续问。
小厮的再度摇头,一脸绝望,“小的不知道。”
他们少爷经常失常,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他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少爷,更不知他们少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甚至他还都担心,他们家少爷听到风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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