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岫看向奚自成:“父亲,女儿和容忱才是正儿八经,交换过信物庚帖的父母之命。
眼下信物庚帖还没从容家拿回来,婚约尚未正式解除,姨娘就迫不及待的将女儿另许人家。
一女配两家,恐怕那些刚正不阿的御史们,会瞧不过眼,上奏弹劾父亲。
那样父亲的仕途,才是真的要受影响。”
奚自成闻言迟疑了,他最看重的便是自身的官运。
奚云岫继续道:“父亲别忘了,容忱是大昭的靖远侯,是为国捐躯的英雄。
靖远侯府设的灵堂,悼念的人日日夜夜络绎不绝,容忱的事迹,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她老人家怜惜容忱无后,特下懿旨,准许容家给容忱过继一子,先立为世子,待继子成年再承袭容忱的侯爵,延续荣耀。
父亲在这个时候,把太皇太后都怜惜的靖远侯的未婚妻,嫁给一个名声奇臭的六十岁老头做续弦……
您觉得,太皇太后会怎么想,皇上会怎么想?这不是诚心侮辱容忱吗!如此,您觉得您的仕途还会有希望?”
奚自成心中一震,是他疏忽了,大昭的御史,是无风都要起三尺浪的人物。
他一女配两家这么明显的小辫子,御史肯定会揪着大做文章。
被御史弹劾还在其次,如今皇上年幼,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他若惹了太皇太后厌恶,仕途也算彻底走到头了。
奚云岫是要嫁出去,但不能嫁得这么急,‘卖’得这么明显……
“云岫,别听你姨娘胡诌,”奚自成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你的婚事为父会为你从长计议。
至少也得等容忱的头七过了,拿回信物庚帖解除了婚约再商量。”
是商量,还是缓一段时间再待价而沽?
奚云岫来找奚自成,是奔着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婚事问题,而不是听他的缓兵之计的。
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成婚是不行的,她不想躲过六十岁的胡相公,再来个五十岁的王相公、四十岁的钱相公……
她要主动出击。
“父亲,哪怕过了头七再嫁,也是我这个未婚妻,在容忱尸骨未寒之际另嫁了他人,少不得要添个凉薄的名声,对父亲的仕途有害无利。
女儿仔细考虑过,为父亲前程着想,女儿能嫁,且须尽快嫁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容忱!
父亲,有时候死人的价值,比活人更高。”
奚云岫不怕奚自成脑筋转不过弯,容忱战死后,容家入了太皇太后的眼。
她这位未婚妻眷恋未婚夫,愿意抱着牌位嫁给战死的英雄,替英雄操持家务,那奚家,不就也能进入太皇太后的视线吗?
奚自成再趁机好好表现一番,不愁升不了官。
而奚云岫……就可以嫁进无主的侯府,做侯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无痛当妈养个继子,当自由快乐的俏寡妇。
这就是奚云岫对她自己未来的规划:轻松、闲适的退休生活。
奚自成确实想到了他会被太皇太后注意,但……万一太皇太后没注意到,不给他升官呢?
白搭进去个女儿还拿不到想要的,奚自成举棋不定,有点不敢赌。
他挥挥手,打奚云岫:“让为父再考虑考虑,你先下去吧。”
“是。”奚云岫表面恭顺的告退,内心幽幽。
奚自成已经打消将她嫁给胡相公的念头了,可要奚自成同意她嫁给容忱,还得再添把火。
这把火,该怎么添,从哪里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