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影山瞥一眼过去,那一眼冷冷淡淡,不喜不怒。往常这样宋影山就是被他缠到极致了不想理他了,祝峥登时就哐哐说起来,也不等宋影山猜了:“姓王,她就是那王福远嫁的女儿,先前因为一些事情没能回娘家,结果又遇到大雪封山,直到前几日听说那路被人开了才急匆匆回去了,刚巧今日她到,便被弟子看到了。”
“这老板娘卖肉的时候看着大大咧咧的,一进家门看到爹娘兄嫂瘦了,当场眼泪就下来了,一家子你拉我我拉你哭的啊。扶佑仙君都不敢靠近,隔了好一会儿才上去安慰人。”
“这病前因后果一说通,那老板娘又对着那一家子一通数落,说不该出这么大事还要瞒着她。总之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天情绪才稳下来。”
宋影山应着,并不意外。
祝峥瞧着他,却像是有点失望,奇道:“师尊知道?”
宋影山摇头,问他:“乐一同乔幸如何了?”
祝峥扁嘴,道:“那些村民认定了他们二人是暗通款曲,对他们都是表面迎合暗地谩骂。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瞧着乔幸瘦弱,趁没人时想对她动手动脚,都被她捆了丢在后山上呢,估计晚点扶佑仙君就能看到了。”
宋影山平静道:“可是性命无忧?”
祝峥点头:“她没有真的揍人,就是让他们冻上一冻,想来也不会真的让他们冻死,但是苦头肯定得吃不少。”
“嗯,乐一也该清楚一些事情,他们二人不是没有分寸之人,随他们去。”
“宋公子!祝公子!”
他们二人已经走至半山村后,旗子站在村尾向他们招手:“何先生给我们配了药包,说喝着可以暖身防寒,我们刚熬好,你们快回来也喝一碗。”
宋影山远远便看见何鸿德在他住的地方的檐下喝汤药,让祝峥跟着旗子去拿便朝何鸿德走去。
“先生可是有要事?”
何鸿德闻声抬头,宋影山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何鸿德喝完碗中的汤药将空碗递给小梵,朝宋影山拘礼。
宋影山扶起他:“先生这是作何?”
何鸿德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道:“此乃我家书,家中忽有急事,要我速速返程。”他说着,面上逐渐窘迫起来,“原先说好过些时日再走,但此番事出有因……”
何鸿德说不下去了,宋影山道:“家中有事自然是要回去的,先生不必自责,药方已无需再换,先生不守着,村民们也会好起来的。”
“实在抱歉,老朽……”
不等何鸿德再说,宋影山拘礼道:“先生不必同我致歉,宋某担当不起。还要替半山村的村民谢过何先生与小梵,先生逆流之大义,我会铭记于心。”
何鸿德刚离开,祝峥也端了两碗汤药来:“他们要走了?”
宋影山点头,接过祝峥递过来的汤药喝着。
祝峥道:“还没问师尊,怀谷子那边怎么样了?”
宋影山道:“尚且无事。”
祝峥问:“师尊做了什么?”
宋影山:“没做什么。”
这些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每次他们没有在一起,祝峥便会追着他问当天都发生了什么。宋影山早已习以为常。
怀谷子那边昨日终于发现了药农的踪迹,已经摸到药田的药农有四五波不同的人,每日去的时间也都不同。
天气好起来后,雪化了许多,怀谷子通往药田的路也好走了起来。有村民去查看药田情况,想看看来年需要什么养料,趁着雪停可以提前备下了。
去药田的村民遇见了最后一波去的药农,那些药农远远看见村民,跑得飞快。村民们没有追上,今天叫人去守着药田,便碰上了其他的药农。
祝峥道:“打起来了?”
宋影山道:“未曾,药农想收药田,出的价格很诱人。奈何村民不同意。”
祝峥笑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精着呢。更何况那是立身之本,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卖给他们。”
宋影山点头:“不急。”
次日,宋影山和祝峥同其他人在村口送何鸿德离开,半山村的人皆是泪盈于睫,万般不舍,干粮数不尽地往马车里投,杂乱的感谢和祝福将宋影山二人淹没。
宋影山被祝峥带出,远远站在所有人后面。
“师尊,他们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宋影山道:“再等一等。”
祝峥抱怨道:“他们只要按时吃过药都会好起来的,师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宋影山:“着急了?”
“有点。”祝峥看着马车远去,“师尊说要教弟子剑术,但是在人间总是施展不开的。”
宋影山沉思片刻,道:“待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大约还需要半月。”
祝峥长叹一口气:“要那么久啊,不能更快一些吗?”
宋影山对着他伸到自己眼前的额头轻扣两下推远:“耐心同样重要,做事不可半途而废,日后会一事无成。”
“我觉得你师尊说的没毛病。”
祝峥猛然回头,看见恃长清不紧不慢走近。
恃长清注意到他的目光,对宋影山道:“你这徒弟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这眼神,换个普通人他不得上来撕人。”
宋影山偏首去看,迎上祝峥有些委屈的目光。祝峥见他看过去,微垂下头道:“弟子没有,只是神君神出鬼没,弟子被吓一跳。”
恃长清盯着祝峥,也不恼,只道:“这可真是胡言乱语。”
至于是指说她“神出鬼没”还是“被吓一跳”,师徒二人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