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暗了。
这一夜,注定好多人都无法安眠。
就连郑亭长都没闲着,难得的抓着亭舍的税吏一起加了个班。
可经过仔细的核算,按叶秋所说,不说人均,只拿总数比较,如果真的在仙人村征那么多兵,也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税吏最后擦着汗,得出一个结论,“大人,如果按仙人村缴税第三的连家那样都要征兵,那咱们整个八角镇,估计得有六成人家都得征兵了。”
什么?郑亭长也被这数字吓到了。如果两户人家就要去一个,那非激起民愤不可!
“那要是再除掉他家呢?”
“刚刚卑职已经仔细的算过了,这仙人村税少,实在不是因为他们地里出产少。相反,山上人家因为地薄,会比山下人更加爱惜土地,所以他们每户的总出产量实际上是不少的。只因为村中人少,所以才在总数上吃了亏。如果一定要拿仙人村的出产作比,那最多只能在他们村征到三户,才能保证其他村子不受波及。”
什么?郑亭长再一次被吓到了。
仙人村总共只有二十七户,若只征三户,便连五抽一都不到。这对于仙人村来说,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恐怕他们只会欢天喜地,又能多留下两户壮丁吧?
“你有没有算错?”
税吏苦笑,“大人,我这算的还只是按每家每户的出产,若是按人均,那整个仙人村都没法征兵了。”
郑亭长无法可想了,“行了,你先回去吧。不过这些数字,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
税吏唯唯诺诺的退下,郑亭长回了后宅。不多时,郑夫人又去了陶家。
看着她从驴车下来,从大门底下的红灯笼下走进去,在陶家不远的荒草垛里,另有二人目光闪闪。
陶府后院。
本欲安寝的陶老夫人接待了郑夫人,听她源源本本说完事情经过。陶老夫人原本闭目养神的一双老眼猛地睁开了,嘿嘿冷笑,“区区几个小数字居然就难倒了亭长大人?你们也是太过小心了。放心,她如要敢提,我就让她在这上头翻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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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民
等郑夫人离开陶家的时候,因天黑看不清,有人扶着老人家冒冒失失的闯出来,在她要上马车时,撞了她一下。
要不是那人又赶紧将她扶住,郑夫人差点被撞得摔一跤。
本是要发脾气,可听说那小年轻是要扶着爷爷去看病,又一个劲的赔不是,郑夫人也就算了。只是回家之后才发现,头上一根银簪子不见了。
可那不过是根家常戴的夹银簪子,除了花式好看,并不怎么值钱。故此郑夫人也没怎么留意,只顾督促着丫鬟准备了宵夜,给前头办事的人送去。
这一夜,亭舍前堂的灯,直亮了一宿。
等到天光大亮,陶老夫人也起身了。
呷一口在炉上已经炖了半夜的参鸡汤,嫌弃的瞟一眼丫头挟到面前的金丝卷儿,然后看看满桌子的点心,竟是觉得没什么胃口。只让丫头从汤里把那两只鸡大腿捞出来啃了,勉强算个早餐了。
“娘起得好早。”陶宗名满脸春风的进来请安,一看就心情不错。
陶老夫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也是笑了,“你不也起得早么?怎样,亭舍有人来回话了?”
陶宗名脸上的春风更为和熙,荡漾得皱纹全都如同水波般漫开了,“才来回话,说一夜的工夫,都已经弄好了。哼,一个丫头片子,会记几个数就以为了不起么?我看全镇那么多的数字她要怎么记。咱家说来也是做了几辈子的老帐房了。要连这点子本事都比不过她,那也是没天理了。”
陶老夫人得意的笑了,“你也莫大意。回头还是去亭舍瞧瞧。那姓郑的蠢得跟猪似的,我只怕咱们好好弄的一笔账,到他手里,又给糟蹋了。”
陶宗名点头应下,陶老夫人这才抱怨起来,“家里的厨子越发不中用了,做个早饭都做不好。真不知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陶宗名深有同感,“我也觉得家里的厨子该换一换了。老做这么些东西,腻不腻的。回头我就写信给老大,让他在潞州找个好的回来。”
陶老夫人忙道,“那就把咱家的厨子也带到潞州去发卖。也能得个好价钱。”
旁边摆盘的丫头一听,猛地跪下了,泪如雨下,“求老太太开恩,老爷开恩。如要发卖,把我们全家一起发卖了吧。我爹在府上做了十几年的厨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陶老夫人不等她说完便大怒,“贱婢!命都卖到我家来了,哪里还有你挑挑拣拣的份儿?拉下去。打她二十个耳光,今晚就配个小厮,看还敢不敢生出二心!”
丫头哭着被拖下去了。陶老夫人气色不好,还想找点什么事情发作,忽地有人匆匆来报,“老爷,老太太,不好了!”
陶宗名顿时吼道。“一大早的你报什么丧?”
小厮哭丧着脸跪下道,“不是小的说话不中听。是衙门那边真的出事了。”
等陶宗名匆匆赶到八角镇亭舍门口时,愣是没敢进去。
整个亭舍,或者说整个八角镇,都快变成愤怒的海洋了!
几百个乡亲把不大的亭舍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再借陶宗名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靠近半步。
可这,究竟是怎么了?
董大伯同样张大嘴巴瞧着,满脸震惊。再看向身边那个美丽女子素净光洁的脸庞,头一次带上几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