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娘亲季玉柔,在燕映诺的脑海印象之中,她总是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神色,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搅扰她内心的宁静。她不是在绣花,就是在画画,不是和自己下棋,就是关上门来弹琴。她的世界,似乎总是那么宁静,与世无争,就像是一幅恬淡雅致的水墨画,静静地悬挂在岁月的长廊上。
燕映诺不解的是,娘亲季玉柔也会温柔地抱起自己,给予那份独属于母亲的温暖和安慰。然而,这种需要努力感受的温暖,与柳姨娘牵着大哥哥燕昭轩说话时的,那份自内而外散出来的温暖相比,燕映诺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柳姨娘的笑,是那么明媚、那么生动,仿佛能瞬间照亮整个房间;而娘亲的笑,却总是那么淡然,仿佛这府里头的一切繁华与喧嚣,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又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痛痒,她只是一个静静的旁观者罢了。
娘亲的眼神里,总是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远,那是一种越了世俗纷扰的宁静与淡然。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岁月的尘埃,看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真相。这种深远,让人无法捉摸,也让燕映诺感到一丝丝的神秘和敬畏,甚至不知为何,还有着一丢丢的,害怕和慌张。
于是有时候,燕映诺便会偷偷地躲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娘亲,试图从她的举止中寻找一些线索,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不解,抚平自己心中的害怕和慌张。她看着娘亲绣花时那专注而宁静的神情,画画时那挥洒自如的笔触,下棋时那深思熟虑的策略,弹琴时那悠扬动听的旋律,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但娘亲总是那么从容不迫,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她都能保持自己的一份淡然与脱。这份淡然与深远的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让她在纷扰的世事中保持一份清醒和冷静。
燕映诺在一天天长大,她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她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能让娘亲如此的与众不同,又是什么能让她如此淡然地面对这府里和这世上的一切。是娘亲的经历吗?是她的智慧吗?还是她内心深处的某种力量?这些问题在燕映诺的心中盘旋,她渴望有一天能找到答案,揭开娘亲那神秘而深邃的内心世界。
然而,燕映诺在此后的一年间,一直没能找到关于娘亲那份淡然与深远气质的答案。她曾多次试图接近娘亲,想要一探究竟,但娘亲总是以她那不变的淡然态度,让燕映诺无法触及她的内心世界。
就在这样的疑惑与探寻中,某天夜里,燕映诺忽然被奶妈急急忙忙的唤醒。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奶妈一脸焦急,手中拿着一套不带彩色花纹的衣衫,匆匆忙忙地为她换上。妈的手忙脚乱,仿佛是在与时间赛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几分慌张和急促。她迅地将燕映诺的头披散开来,没有像往常那样为她梳理髻,只是简单地用手指梳理了几下。燕映诺心中一阵慌乱,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奶妈没有解释,接着,一把拉起燕映诺,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步伐,只一个劲儿地拖拽着,直往前院里头去见燕靝书。燕映诺心中大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这分明是服丧的着衣打扮啊……明明这府里头的人,白日里都是好好的呀……燕映诺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同时也万分不解,奶妈为何要为她如此装扮……还这般匆忙……居然还是……要去见自己那一向都对礼法规矩甚为看重的父亲大人……奶妈的脚步飞快,几乎是在奔跑,燕映诺只能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跟着,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惊恐。
那夜的月光清冷的很,如银纱般轻轻覆盖着大地,却似乎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悄悄潜入了燕相府的每一个角落。燕映诺被奶妈急匆匆地带到前院后,只见父亲燕靝书面色凝重,眼中满是哀伤,仿佛一夜之间,岁月的痕迹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脸上。他亲口告诉燕映诺,她的娘亲,季玉柔,因今夜突急病,已经故去了,从此她便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燕映诺瞬间愣在原地,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燕靝书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明明白日里,娘亲还教自己画了一幅画的呀,那温柔的笑容、那细腻的笔触,都还历历在目。可怎么就……燕映诺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她望着爹爹的满身悲哀神色,心中的疑惑和不解,却也没法问出口呀。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燕映诺的心中瞬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痛得她无法呼吸。她想要哭喊,想要泄,但最终还是只能默默地流泪……
然而,不承想,燕靝书随即,便以恐自己日后见了她,便会触景伤情,更加思念娘亲到无比感怀伤恸得不能自已,届时难免伤身,继而会耽误了家国大事为由,只把燕映诺一人,连夜直接送去了外祖季家。说是送,其实是赶出了府邸,竟然连身边惯常使唤的丫头和一直照料的奶妈子,一个也没让她带走。那一刻,燕映诺不仅仅是沉浸在失去娘亲的悲伤哀痛之中,而且还被燕靝书如此行径,无声撕裂了幼小心灵,煎熬在无边苦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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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燕映诺离开了熟悉的府邸,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望着外祖家中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陌生的一切,燕映诺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更是涌起一阵阵前所未有的孤寂与凄凉感。
次日清晨,由于夜色深沉、灯火昏黄,连模样都未及看端详仔细的,外祖大人,竟然懒得与她分说,只唤了个婆子,找寻拾掇出了几件,与燕映诺差不多身量的府里丫头的衣衫,再给她简单的挽了个包袱,悄悄把还在偏厅耳房里头,夜里哭得睡着了尚未醒来的她,扔到了马车上。醒来后,燕映诺抬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季家别院里,一脸刻薄、眼神中尽是鄙夷与不屑之色的,秦管家……
那一刻,燕映诺如五雷轰顶。
那一刻,燕映诺的心,支离破碎。
那一刻,燕映诺瞬间长大。
那一刻,年仅四岁的燕映诺顿悟,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毫无顾忌地躲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了,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能让自己跟在身后耍赖、嬉戏的大哥哥了。从此以后,她必须必须学会独自面对这世间。她才近垂髫的年岁,按说是才刚刚开启她此生的命途路,却在一夜之间,就被迫承受了生离死别的锥心刺骨,也是在一夜之间,被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一次又一次的舍弃。在那条漫长的孤身长路上,她只能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却不得不,也必须要,学会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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