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抬起头来,明澈的眼眸中不染一丝杂质:“儿臣不知,但是母后生气必定事出有因。”
周皇后挥了挥手,命宫人退下,这才心疼地扶起他来:“云儿,你如今长大了,为何还是这样什么都不争?你这太子都做了十年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着将来当皇帝吗?”
慕容云微微吃惊,挣开周皇后的手:“母后……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周皇后看着他,眸光复杂:“云儿,母后为何不能说?这将来的皇位一定是你的。难道你连一刻都没有想过?”
慕容云摇头:“做儿臣的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这是不孝。”
周皇后顿时语塞,都怪她把他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不知人心险恶。如今事到临头还是如此懵懵懂懂,这样下去如何是慕容修的对手?想着,她眼中皆是后悔。
她看着慕容云,冷笑讥讽:“你是这么想的,可是慕容修虎视眈眈,你都瞧不出来?母后真的让你知道得太少了!”
慕容云一笑:“母后太过担心了,二哥对我很好的。今日母后也瞧见了,他为了不让儿臣淋雨,还特地把伞让了一半给儿臣。母后,二哥不是母后想的那样。”
周皇后气得反笑:“让伞?伞可以让,女人可以让,将来的皇帝位他肯让你吗?”她拍着一旁的案几,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云眼中黯然,半晌,他缓缓道:“云兮我已让给了二哥,若是二哥真的要当皇帝,我再让又有何妨?”
他抬起明澈的燕眼看着周皇后:“母后,在儿臣心中,二哥不是别人,是亲人。他自小没有儿臣的幸运,不能常伴父皇的身边,而且戎马边关出生入死。就算是儿臣的太子之位给他也是应得的。”
他说罢磕了头,转身退下。
周皇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只气得要背过气去。
殷凌澜回到了别苑之中,挽真迎上前去,微微一笑:“公子可回来了。有贵客到。”
殷凌澜褪下披风,看了她一眼,深眸中掠过一丝不耐:“回了,就说本司有要事在身。”
挽真嫣然一笑,接了披风,俏脸上满是神秘:“可是一位娇客。公子,你当真不见?”
殷凌澜回头,皱眉微微一想,忽的明白。他轻咳一声:“她在哪?”
挽真嘻嘻一笑:“就在紫薇阁里,这位小姐可是聪明得紧,竟不知不觉找来了。……”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一晃,殷凌澜已不见了人影。
挽真看着空荡荡的眼前,终于收了笑,她喃喃自语:“公子,早知今日这般情真意切,当初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呢,多一日快活也是好的……”
紫薇阁前遍植紫薇花,又以其中粉紫色最美,所以别苑之中的亭台楼阁掩映在一大片紫色花海之中,此时不过是七月初,当是紫薇花开最盛的季节,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梦似幻。
殷凌澜疾步走到阁前,不由顿住脚步。那倚窗而立的浅色窈窕身影伫立,似看着这美景成了痴。半晌,他才缓步上前。卫云兮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是殷凌澜,面上有不自然的神色,一时竟不知要去见礼。两人立着,阁中一时寂静无声。
“你也知今日的事?”殷凌澜打破沉默,慢慢走进阁中来。
卫云兮诧异摇头。殷凌澜见她面色这才恍然:她来只是为了别的事,她可没有这么通天的本事知道昨夜发生的事。
殷凌澜坐在软榻上,头也不抬,淡淡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卫云兮忽地深深拜了拜:“多谢殷统领为我报了仇。大恩不言谢,但是我还是想亲自过来说一句谢谢。”
殷凌澜一怔,半晌才问道:“是谁说的?挽真?”
“是华泉。”卫云兮眼中隐隐有水光,一双明眸熠熠,看得他不得不转开眼。
殷凌澜转头冷冷道:“华泉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嘴了。”
卫云兮看着他清冷的眸子,忍不住问道:“他还说我曾经是殷统领的一位故人,当真是这样吗?”
殷凌澜只是不语,他在她面前就如一道深渊,不知到底内几多深,一声问犹如石子,落下半天也得不到回应。卫云兮顿时陷入迷茫中,她儿时的记忆迷迷糊糊,如今奶娘已死,她根本无法求证。
他,记得她。可是她已忘了他。
“故人,就是已忘却的人。”殷凌澜倦然闭上眼,慢慢说道:“卫小姐不必再逼着自己想起来。”
卫云兮顿时无言。紫薇阁和风细细,风中飘来淡淡花香。殷凌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看着他冷冷清清的眉眼,连空气似也被他周身凉意所染,冷了几分。
她想起自己的来意,叹了一口气:“殷统领说过要助我,今日云兮有事有求与殷统领。”
“什么事?”殷凌澜睁开眼,眼底的深邃令人心中一震。
卫云兮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要这个东西,殷统领可以办到吗?”
殷凌澜看了一眼,眼眸微眯了眯:“可以。”
卫云兮舒了一口气,找他果然是对的。话说罢,已无话可说,卫云兮想要告辞,却不知怎么开口。殷凌澜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清脆枯燥的声音一声一声传来,仿佛在扣着她的心间。
“殷统领不想问云兮要这个东西用来做什么吗?”卫云兮打破沉默。
殷凌澜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说,自然会说的。”他忽地道:“你自己小心行事。别让人抓了把柄。”他的话虽淡,但是却令她心中感到一阵暖意。
“云兮会小心的。”卫云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