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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窸窸窣窣了大概五分钟吧,林度一无所获。
她极其费解地看了自己桌子半响,承认道:“好吧,我承认,乱中还没那么有序。”
陆暮西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吗?”
“?”
他倨傲地拎起了一张92的化学卷,一字一顿道:“因,为,你的卷子漫到我桌子上了。”
“太抱歉了。“林度心虚了两秒,恭恭敬敬捏回自己的卷子,欣赏了片刻,拿食指轻轻弹了一下,笑眯眯道,“一个暑假的成果,牛逼吧。”
陆暮西有点震惊:“你文科班落下的课都是暑假补回来的?”
“也不全是吧,文科班的时候也学了点儿。”
二中理科班的强度陆暮西是知道的,即使文理一起学再加上一个暑假,到林度这个水平也得脱层皮,更何况,她文科还学的挺厉害,估计也没糊弄。
他本来想问:“这么累死累活的,为什么还要去学文?”
转念一想,这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到它太姥姥家去了,他赶紧拉回正题:“所以您打不打算整理整理您这废墟呢?”
“你不说我是废墟玫瑰么,废墟没了我还当什么玫瑰。”
“?”
林度眼神澄澈地跟他对看半响,还是因为心虚败下阵来:“我吧,得了一种病。”
陆暮西冷睨她:“一种桌子整齐了就会死的病是吗?”
“差不多吧。”林度也很无奈,“我挣扎过,刚开始桌子也挺整齐的,但放东西的时候就没意识了。乱,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
随便拉个人来听听,就这口才,哪儿像是被语文老师通缉的,去传销都绰绰有余。
陆暮西在原地顺了半天气,站起来扶着椅背示意道:“来,咱俩换个位置。”
林度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站了起来,“……你这是打算以毒攻毒?”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打不过就加入之类的?
俩人换了个座位,林度拎着练习册被赶去了陆暮西宽阔敞亮的桌子。
她一边做,一边往旁边看。
陆暮西将她桌上还有抽屉里的卷子练习册挨个分开,然后仔仔细细按大小整理。他睫毛很长,低头的时候半垂着,虽然脸上看起来不情不愿还带着点小情绪,但是动作都很温柔,没有半点不耐心。林度经常把没有什么问题的卷子折起来乱塞,他也会挨个翻折开,将折痕压平,再迭放到一起。
林度心里泛起了一种诡异的温馨感,感觉自己像是个回家看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丈夫。
她不知是遗憾还是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同桌明显不是贤妻良母款的,这才开学第几天,已经和班里的男生们混的一个比一个熟了,甚至连隔壁班男生也认识他,一到下午晚饭的时间,门口加上班里,找他打篮球的人能有一个排。
陆暮西本人也说不上有多热衷社交,林度总觉得他对谁都一副“无所谓爱谁谁”的样子,但可能是天生招人喜欢吧,即便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大家好像也没什么什么不满,甚至还更喜欢了。
高兴了就去打篮球,没兴致就插科打诨跟那帮人笑骂两句然后倒头睡觉,上课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知道听没听,反正那小测睡了一半,出来的成绩居然能在班里排个中游。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得过且过”的散漫味儿,林度下意识觉得这有点不太对,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毕竟确实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卯足了劲往前冲。
轰轰烈烈和平平淡淡不过就是人生两条路罢了,本质上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这种事儿就属于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家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过就是图一个自洽和快乐。
林度不觉得也不关心“得过且过”的人生态度有什么问题,只要他开心,但问题是,她也没觉得陆暮西有多开心,即使他假装冷着脸在这里瞎掰什么“废墟玫瑰”,即使他幼稚地在那儿阴阳怪气她桌子乱。
主要她也不好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俩人还没认识几天,就算认识久了也不一定能是问这种问题的关系。
这多冒昧啊。
正当林度任思绪信马由缰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上多了只修长干净的手,陆暮西指节扣了扣桌面:“来,这位废墟玫瑰。”
正打算转过来问题的汤林和诧异的闭了嘴,给了个“还说你不是见色忘义”的眼神儿,特别“有眼色”地转了回去。
林度默然,只好先朝陆暮西看过去。
抽屉和书袋被他整理的泾渭分明,整整齐齐地一摞一摞分好类,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打仗一样。
“以后课外书放这儿,卷子放这儿,练习册放这儿,经常用的东西先放桌上,晚上走的时候再归类。”
他一摞一摞地介绍着,结束了之后,如释重负地摁了摁手指骨节,发出“咔”的一声:“能做到吗?”,他笑了笑,又故意拉长调子调侃了句,“废墟玫瑰?”
林度不敢保证这桌面明天还能是这样,只好睁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废墟都让你补好了,还能是废墟玫瑰吗?”
他正在起身让座位,听到这,半撑着桌子笑了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开玩笑的语气:“这你就不懂了吧,玫瑰到哪里都是玫瑰,即使换了名字,也是同样芬芳。”
林度愣着没说话,俩人错身位置的间隙,他又吊儿郎当补了一句:“不过你这语文水平,我也不要求你理解这些了。”
“嗯?”
“语文水平?你从哪儿听来我语文什么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