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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暮西叹了口气,心里被她笑得湿漉漉,又有点儿无奈,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又慢吞吞放下来:“这大半夜的,我是请你进去坐坐还是不啊?”
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就显得屋外面更冷了,林度委婉地指了指里面:“这儿有点儿冷,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我还是进去坐坐吧。”
陆暮西略显扭捏地犹豫了一下:“……这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我又不会占你便宜。”
我怕我占你便宜行了吧。
陆暮西心里那点儿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瞬间化为了灰烬,侧身让她进去。
林度把手里东西递给他,慢慢打量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之前听他说过,这屋是租的,想想也是,要是小区里有这号帅哥,她不可能今年才碰见。
陆暮西还说他一个人住,其实这也正常,学校附近的小区独自租房住的二中学生很多,有的还是合租。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这屋里整洁干净的离谱,没有一点儿人味儿,你说他是刚搬进来的,林度也信。
她坐在沙发上,旁边是陆暮西的书包,桌上瘫着几张卷子和练习册,这才觉得有点儿人类生活的痕迹。
“你家为什么,干净得跟样板间一样?”参观完毕,林度忍不住问。
“还行吧,难道你家很乱?”陆暮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擦着头发慢吞吞往冰箱走,看着不太清醒,嘴倒是没闲着。
从冰箱拿了瓶水准备递给她,手捏着瓶身,伸了一半,又收了回去,斟酌了下,“好像有点儿凉,你能喝么?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
“我家不乱,不想喝水,不麻烦了。”林度看了那瓶冒着凉气的矿泉水半响,忍不住劝道,“要不你还是给自己烧点儿热水吧,毕竟,病号好像是你?”
“懒得动。”陆暮西哑着嗓子咳了两声,把那水撂桌上,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里,“你拿的什么东西?”
“哦。”林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慰问品,药是宋涛迩的,粥是我的。“
陆暮西用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捋了捋,感觉自己生了个病,好像错过了什么大事,他后脑勺抵着沙发,懵懵地问:“……宋涛迩送的药怎么会在你手里呢?”
“他说,让外卖小哥送给你显得很无情,正好我离得近,让我顺路来送送温暖。”林度说。
“哦。”陆暮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送来的温暖,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粥是你熬的?”
嗯?
林度看了看那显眼到不能更显眼的外卖包装,干巴巴地眨了眨眼:“虽然,我很想说是,但此情此景下,是不是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陆暮西这才悠悠把眼神儿移到林度脸上,“哦,所以是纯顺路是吧。”,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扯了扯唇角,“要不是宋涛迩找你,我今天这温暖就没了呗。”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他心情莫名有点儿低落,所以语气有气无力的,笑得也很勉强,话音一落,就立马没力气笑了。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默,玩笑的话听起来也显得变了味道,更像是绵里藏针的不满。
陆暮西自己都听得一愣,下意识朝林度看过去。
显然她也感觉到了,脸上有些茫然,也没说话,就直愣愣地盯着他。
陆暮西被看得心跳一绊,下意识从沙发靠背上坐直,张口要解释:“我不是——”
下一秒就被林度皱着眉毛打断了,“当然不是纯顺路了。”,她似乎有点儿奇怪陆暮西为什么这个反应,把桌上两个“温暖”拖到他跟前,“你自己看看下单时间,到底谁先谁后?”
说完,她抱着胳膊往后靠了靠,把眼神撇开,悠悠地阴阳怪气道:“某些人真是总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就是,某些人简直太不是人了。”陆暮西“啧”了声,仿佛不知道“某些人”是谁,从善如流地帮腔,还顺手把外卖又往跟前拖了拖,打开尝了口,吃药专门朝着林度的方向,一本正经地点头评价道,“嗯,特别温暖。”
林度有点儿无语地笑了:“有病。”
“我确实有病啊。”陆暮西还挺骄傲似的,抬手指了指跟前的药,“药还是你刚送过来的,忘了?”
“都给我们陆少爷烧这么厚颜无耻了。”林度连连摇头,“我该给你带点儿脑残片的。”
“我要是需要这玩意儿,现在就应该在学校对面那精神病医院住豪华单人间,发烧了说不定还有护士姐姐天天照顾呢。”粥还冒着热气,他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抬眼看向林度,语气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莫名的纵容,“再说了,我要是脑残,还有谁天天陪你回家?你天天一边儿下楼梯一边儿磨磨唧唧穿外套的时候,谁给你拿书包?”
“没看出来啊。”林度凉飕飕地说,“你怨气还挺重的嘛。”
“你这眼神儿像是要把我吃了。”陆暮西笑着叹了口气,低头舀着粥,“我哪儿敢有怨气啊,甘之如饴还来不及呢。”
他声音不大,低着头,半干不干的头发搭在额前,看不清脸。
林度只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眸,和拿着勺子慢吞吞舀粥的手,一下又一下,温柔又郑重。恍然间,仿佛就连说出来的玩笑话都能琢磨出几分认真来。
林度一时接不上话。
“毕竟没了你,这个点还有谁愿意来给我送温暖呢。”他喝了口粥,语气忽的轻松起来,抬头说道。
仿佛刚刚诡异的气氛只是因为声音太低引起的一场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