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朝长陵的屋里只点了微弱的光,她倒不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自己那番话哪里拨到了元秋的点,一进屋,才刚点上灯,回头就看见他站在塌边,一双黑眸望着自己,声音有点低低的:“今天,不亲我了吗?”
他像是一只只有在晚上才会现形的妖。
朝长陵的力气不小,元秋往后一退,坐到软塌上,头仰着,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喘气声在唇齿间显得闷闷的。
“好热。”
他道。
今天倒不说冷了。
白的袍子在刚才的搡动间本就松了一半,元秋空着的那只手将它拽开,红的唇轻轻叼起一截衣摆,眼睛往上看她,狡黠道:“你不会害怕了吧?”
他冷白细腻的皮肉上,遍布红的鞭痕,染血的荆棘交织在那里,被月色点缀着,竟然不显狰狞,只有凌虐的美。
朝长陵知道这些鞭痕只怕在此后的一生都会留在他的身体上,之前在村子虽然见过,但除了上药,似乎还没有别的接触。
她覆着剑茧的手指缓慢地顺着他肩上的鞭痕往下滑,那伤痕的触感有些粗糙,他肚脐下方还缀着一颗痣,仿佛只要她下手重一点就能轻易破坏。
元秋抿起的唇深了深,刚才还在笑,如今眸中却止不住泛起雾气,带着颤。
那不是害怕,也不是因为想起不好的往事而产生了厌恶,朝长陵看出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挑眉新奇道:“原来是在这里,但为什……”
“朝长陵。”
元秋牙齿还叼着衣摆,吐字有些不清,但那低下来看她的目光不悦,她没再问下去。
雪白的满月渐渐从浓云中淡出,慵懒神秘,却又似乎能轻易被长夜的深渊覆盖吞噬。
因为之前那句话,朝长陵被元秋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又咬在食指第二个关节上,出了点血,始作俑者咬完还帮她舔了舔,那一截舌尖又和白天他舔糖画的景象重合,朝长陵下意识用两指一夹,触感很柔软。
“不就咬了你一口吗,真君大人还要报复回来的?”
元秋吃痛,细长的眉微拧。
她没说话,只是觉得他喜欢咬人这习惯像小猫小狗,明明那么强调自己不会做宠物,做的事倒不像那么回事。
朝长陵松开手,给自己施了个治愈诀。
元秋看着那牙印慢慢消失不见,一垂眼皮,没再吭声。
沉寂的院中,那一室的微弱灯火很快熄灭了。
*
当天际泛起黎明的微光,再到后来日上三竿,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终于吵得元秋动了动眼皮,醒了。
他刚睡醒时心情很恶劣,懒洋洋地坐起身,一偏头,木头脑袋没在她的法座上,他又下床,系了腰带,简单收拾一番推门出去,未料一来就碰见他懒得理的人。
黄解一起身,冲他拱手道:“元秋道友,我正等你呢。”
“她人呢?”
“哦,我就是来说这个的。因为有一个大能只在早晨卯时会在山边修炼,去晚了人家就不在了,所以真君早早拿着那本抄书找他去了。”
他道:“真君让我在这等着知会你一声。”
元秋点头表示你知会完了现在可以走了,黄解一却没动。
抬头,这傻子修士正一动不动望着他。
“恕我冒昧,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了。”
他道:“元秋道友和真君究竟是……什么关系?道侣?”
元秋道:“不是。”
“真的?”
黄解一正暗道自己想错了,元秋又淡淡添上一句:“她不喜欢我。”
“毕竟日持真君心里恐怕只有修炼……”他自顾自地点头,漂亮的青年忽然往前一步靠了过来,雪白的牙齿咬着唇,声音很低:“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问题唐突,黄解一莫名觉得慌张:“好看啊。”
“那你在这世上,有没有见过比我还要好看的人?”
“没有没有,”他摇头,“绝对没有!”
元秋这才拉开距离,说出一句黄解一听不懂的话:“那这世上就没人可以赢过我了,那些虎背熊腰的男人不行,那些女人……她大概没有那种意识,更别说你这样的。”
黄解一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
他越过他往院门口走去:“愣着做什么,出去找朝长陵了。”
昨晚最开始的事,元秋其实是故意的,有那么一点做戏的成分在里边。
朝长陵亲口说对他没有情爱,但她显然又很喜欢他这张脸和这具身体。
所以自己如果能利用好,桃决,还有其他所有人,都不可能再赢过他。
没有情爱的前提下,这才是真正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