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柳抱着记事本走过来,一声上调的轻唤将百种情绪尽含其中。
“早,柳。”幸村没有刻意回答,只是将外套脱下来盖到季颖的身上。转过身时面上的表情再无一分地优柔,嘴角勾着的是所有部员熟悉的微笑,强烈,亲切,柔和却又不可抗拒,“真田呢?”
“五分钟前去助理教练那里拿这个月的训练计划了。”
“那应该快回来了。柳,场内调配交给你,柳生,记录的事你来做,等真田回来再做调整。”
“是。”柳和不远处的柳生同时应了声,绝对地服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我迟到十五分钟,按规矩照罚绕校一圈。我不在的期间内如有人违反社团纪律,加罚三倍!”
“是!”
“柳,都交给你了。”
“好,不过……”眼睛不由自主地撇向睡相勉强不算吓人的季颖,柳藏在记事本下的手却明确地指向了场外的拉拉队——那些不怕苦不怕累,整天自己罚站陪他们受训的坚定女生。
“她在这里睡应该没什么问题,外场也不是其他人能进来的地方,不过还是麻烦你稍微帮我照看一下。”立海大七万平方公尺,除却教学楼和周边的建筑,按常规上一圈也要半个多钟头。幸村知道若是自己,可能只要二十分钟,不过他们刚才大胆明朗的行为已引来过度的议论,中间不乏恶意的目光。小颖虽不是好惹的主儿,但她陷入睡眠状态时的迷糊让他都叹为观止,实在没法放心。
“我知道了。”四个字,过一切,柳平实的口气中带着满满的承诺。
“谢谢。”幸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着网球袋走向更衣室,擦身而过的时候没有一点的犹豫。他给予的是全然的信任。
柳作为最令人恐怖的军师,立海三奇葩之一,在网球部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他不仅善于分析,在日常训练中负责制定计划和分配工作,平时指挥起来也颇有一番架势,对场内调节和替换更是做得恰如其分,连教练都不紧赞叹。因此尽管所有的部员都在为早上那幕惊人的画面所困,场内的训练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秩序井然得仿佛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安静整齐的训练节奏让换好衣服准备罚跑的幸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手表便迈开脚步。在此期间,他没有给季颖多余的目光。换上立海大的球衣,他就是严肃的部长,公是公,私是私,他可以为她在场外占一块地方,却绝不允许自己在训练时间内有半点分心,不管那个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然而连他和柳都预测不到,这个貌似平静却加着混乱和震惊的早晨,会在真田出现后,带给所有人惊讶到难以平复的心情。
皇帝,真田弦一郎,一个无论对自己或是社员都相当严厉的球员,立海大附属中学男子网球社出名的黑脸。他凭借自己的强、真和绝对的实力,奇迹似得拥有着完全不压于幸村的人气,是男生心目中的偶像,女生心里的英雄。
他当然是强硬的,同时也是绝对负责的,一声不吭地默默守护着球队,用常人难以想象甚至理解不了的方式。然这对无法改变自己柔弱外表的幸村来说,或许是最合适的副手,他干脆利用自己的外型和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挂起了白脸的标志。
一白一黑,再加上柳这个特殊的存在,理论来说和完美已没有距离,但百密尚有一疏。立海从上连胜道路后,出现的第一个白蚁恐怕就是此刻趴在场边睡觉的“害虫”。以真田的古板,本身就不会允许特例的出现,尤其还是个把神圣的网球场当睡觉地的女生。
“真田副部长,那个是部长的女人。”下场休息的切原没好气地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季颖,要不是仁王前辈要他过来说一句,他才懒得理会。
“幸村?他已经来了?”
“恩,现在大概正在跑圈吧。”
“跑圈?”真田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紧皱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蚊子。
“部长说他虽然请过假,但没足够合理的理由可以免除受罚,有什么不对么?”柳生抱着记录本走了过来,这是幸村一贯的作风,大家都很习惯。
“当然没合理的理由了,看也知道是为了女人嘛。”切原一脸坏笑,没有分寸地开着玩笑,粗神经的他根本没发现真田一触即发的低气压。
“闭嘴,赤也!”看真田一下爆发的低气压把周围的树都快给压成弯的,柳就不由在心里直叹气。切原那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头和柳交换了个眼色,却只得到他努下巴的姿势,他知道,这下是真的糟了。然连他都无法不感到惊讶的是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局面竟会变得如此惊天动地,震撼全场——
黑着脸的老成少年,一脸没好气的羸弱少女,气势汹汹地站在球场两边。
一网之隔的距离,敌我两方的立场。这就是季颖和立海大的皇帝的初见。
除了几个能在训练中游刃有余分出心来的正选,再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现在这个特殊的局面。他们只能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所霸占的球场,然后议论纷纷。说不期待是假,说很期望却也失真,或许他们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惟一知道的就是场中的两人都带着一触即发的冽气,只要稍稍接近,就会湮灭于此。
这场比赛谁也不看好那个女生,或许也没有太多的同情,他们反倒比较担心幸村回来后真田的处境。私自决定比赛触犯了绝不能原谅的铁则,一向负责赏罚的副部长会如此冲动,所有的队员都下意识地认为是那个女孩的错。尽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她刚才一直安静地睡她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