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在舒回头问方歧:“你信吗?”
方歧呼噜呼噜地扒着沙冰,闻言啊一声,愣愣点头:“信啊。”
俩姑娘都笑起来,绵密的海潮裹着笑声,被风带着飘出很远,唐甘知道得更多些,她朝晏在舒看了会儿,语气突然变得充满怜爱,转腔弄调地唱起来:“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爸爸……”
晏在舒和方歧惊恐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指过去:“别唱!”
小唐总被捂了嘴,想起另一件事:“哦,程度也选的是物理研究所,听说两三天前,就去跟老徐套消息了。”
“嗯。”
“这人消息跑得挺快。这样回想起来,他早先给咱们下绊子,估摸着是得了消息,冲着进物理研究所的名额来的,他最早找你那天,你是不是刚被老徐留下来谈话了?”
晏在舒想了想:“是。”
“这就对了,他盯老徐,老徐盯你,他能不拿你当心腹大患吗?”
方歧半懂不懂:“徐教授跟你谈什么?”
“谈今年暑假奥新物理研究所会为学生开放这件事儿!”唐甘把他脑袋拧回去,“按照入营后的个人积分,开放的各大研究所,我们晏崽有优先选择权。”
方歧龇牙咧嘴地跳开了:“……他也想进?”
“他已经进了。”
这一周里,晏在舒组和程度组合作两次,交手两次。
很有意思,上次耍了心思,又在体能对抗落败后,程度非但没有颓丧,反而比先前更拼,那点好胜的锋芒不藏反露,在两次社科类课题结课答辩中,展露出来的棱角和锐气让很多人喜欢。
“所以说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展现什么样的特质,”
唐甘这样评价,“那次分组和体能对抗,他的心思当下没人知道,但事后顺着蛛丝马迹都摸出来了,听说还有好事的去诘问他,那两天他风评很差,但人家就是踩着劣势,顶着压力,硬生生扭转局势,老徐本来对他有意见,现在也觉得小孩子争强好胜是常事,在不触及高压线的前提下,有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进物理研究所的名额,由原本的一个,变成了俩。
“现在你俩是没利益冲突了,算化干戈为玉帛,但那小子吧,说不好,傲是挺傲,还会来事儿,脑回路跟方歧这种是天差地别,没那么纯粹,你得防一手。”
晏在舒舀完最后一口冰沙,嘴唇冰得水红,连点两下头,说知道了。
“行吧,吃饭去。”
方歧还没从上一句脑回路中回过味来,慢吞吞地跟一句:“吃饭?”
唐甘扬声说:“吃啊,散伙饭~!”
***
这顿散伙饭后,小分队真就见得少了,进半导体研究所的第二天,唐甘连接晏在舒上学的时间都没了,一问,才知道昨儿晚上直接睡实验室的,小唐总为自家产业是真肯吃苦。
学生群里也特别安静。
大家就好像从头来过,从校园里的天之骄子,成了小说里的内门扫地僧,学霸在这里仅仅是基础配置。
就好比你会在接水的时候,碰上某个蓬头垢面的大佬,转身时惊悚地发现,天老爷,以前写论文,现在遍地走着参考文献。
或者在实验楼里偶然瞥到某个身影,越想越熟,越熟越记不起来,回头一翻教材,天老爷,那个耳熟能详的公式,就是以ta命名的。
一个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跳过千辛万苦的飞升过程,获得了梦想之地的一周体验卡。
这太棒了。
都激动,都紧张,都沉进了百分百专注度,晏在舒甚至能跟程度搭手合作了。
他俩进的是物理研究所下的凝聚态物理实验室,实验室里也有研究生师兄师姐,没有实际工作需要他们参与,他们也接触不到什么机密项目,只能在给师兄师姐打打下手,看看那些只在教材上看过的设备,主打一个旁观学习,但这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两天下来,知识点吸收太密,晏在舒自觉留下做一小部分进度总结,结束时已经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