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讲件你的事给我听吧。”清霖枕在疏影的臂弯里,挑了缕银发缠在指间。
疏影看向被他缠了解,解了缠的发,想了想说:“刚入尘世的时候,碰到一个男子,尖嘴猴腮的。被人从铺子里赶出来,衣衫不整脸肿着。我想着不论发生何事,既然打了便是事已了,好心给了他一点银两就走了。”
清霖手中多了擢自己的青丝,与银丝一起缠在手指上。
“第二日在城中街道上看到了这人的尸身,打听后才知道是个赌徒。有了笔意外之财就以为是来了运气,借了赌坊的钱豪赌数场,还不上就被人打死了。”
清霖停下动作,仰颈看向疏影,问道:“背了因果?”
疏影轻笑道:“背了,穷了月余。后来偶然间又路过那里,这人投生成了赌坊门前立着的牌□□吹日晒的,于心不忍就把它砸了,赔了一大笔钱。”
“可怜的疏影。”清霖忍俊不禁,笑了会抱住他说:“补给你。”
疏影愣了下,勒紧怀里的人儿,熟悉的体香让他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大屋山还是将军府。
月上树梢,熟睡中的清霖想要翻身,发现无法动弹后睁开眼。
身侧之人的臂膀箍在胸前,两条长腿上下交缠,侧首瞧见紧蹙的眉,想要用手抚平,结果手臂微动就被疏影绞的更加的紧。
无奈之下,只能伸长脖颈,在疏影颈间亲了下。
重回青澂
夏去秋来,天气渐冷,疏影担心清霖的身体受不住,便将其带去青澂山。
路过山脚下的小镇,和千年前一般热闹,只是建筑早从土墙竹篱变作青瓦楼阁。
街边的小贩不断的吆喝叫卖着,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清霖抬了抬车帘,恰好看到不远处的青石小桥旁,一个健硕男子正被一个丰腴过盛单手叉腰的女子拧着耳朵,女子说话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里。
疏影伸手放下帘子,迎上清霖不满的眸子只能讪讪的说:“人太多了。”
怕你吹风,怕你染上风寒,却是怎么也不敢说的。
马车绕山而行,林立的树木笔直苍翠,行至尽头便见一大石,上书:青澂。
疏影走下马车,伸手接住穿着靛蓝斗篷的清霖。
清霖抬头望去,倒是和过去一样,石阶蜿蜒而去,简朴的如同乡间小道。
步行数十步,迎面走来两个少年,清霖不识疏影也不识。
但两个少年却像见鬼似的盯着疏影,这个常年面瘫,比冰还冷的长老是在笑吗?今日的太阳是打东边落下的?
清霖转向疏影,脸上写满了问号。
疏影绷住脸恢复了一贯的冷情,两少年这才怯懦的叫了声:“疏影长老。”
清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的玩心大起,仰颈踮脚,用双臂勾住疏影的脖颈,煽动眼睫软软的说:“走不动了。”
两个少年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的疏影长老,就这么弯下腰打横的抱起了这个人,抬步迈上阶梯。
青石小道还是同以前一样,清霖想起疏影以前总是喜欢逗他,故而微微的笑着问道:“我现在该唤你疏影还是疏影长老?”
疏影低头盯着怀里的清霖,勾起唇角,眸露“凶”光,佯怒道:“唤我,阿影。”
阿影,阿影。
清霖挣脱他的怀抱,走在石阶上,似雪的脸颊泛了层红晕。
半束发垂着银丝的鸦青色男子拦住身穿靛蓝色斗篷的男子,说:“叫声疏影师兄听听。”
清霖驻足看向他,眉眼依旧,少了当年的浪荡,多了他曾经没见过的沉稳。
这句晚了千年的话最终说出了口:“疏影,师弟。”
“疏影长老好。”路过的两名粉衣少女怯怯的唤了声,偷瞄一眼清霖,你捣捣我,我碰碰你的,赶忙跑下山。
阳光透过重重迭迭的枝叶散落下来,清霖倾身问他:“你怎么把他们一个个的吓成这样?”
清霖记得从前的疏影最得人心,与师兄弟相处甚好,从未让谁怕过。
“不知。”疏影拢好清霖敞开的对襟,打着商量:“石阶还长,背你好不好?”
“嗯。”清霖趴到他的背上,伸手去够沿路的树叶,却怎么也够不着,拍拍肩说:“往边上走一点。”
疏影将他举高又落下,跟着被一片长长的绿叶遮住视线。
以他目前的修为就是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周边,便由着清霖调皮,稳步向上走去。
同一条山道,年少时,疏影也曾背过清霖。
那是他自山下小镇回来,在这条石阶遇到了坐着的清霖。
他走近唤了声:“清霖师兄。”
清霖仰起惨白的脸,凛冽的看着他。
极冷的眼神让疏影印象深刻,有多冷呢,冷到疏影毫不怀疑下一瞬清霖就会杀了他。
疏影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从腰间系着的袋子里掏出颗糖递给清霖?并且在清霖没接的情况下,还自作主张的塞进他的嘴里。
或许是糖的甜暖了清霖师兄的心,清霖不再用那么冷的眼神瞧着他,而是低下头,默默不语。
疏影将一切归于清霖的美貌,毕竟美好的事物人皆爱之,是属人之常情,那他惜之便也无错,胆大的疏影脱口而出:“小师兄可是走累了,可要师弟背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