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郑阁老的手笔,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天天把她当作敌人看,恨不得她一出门就被马车撞。
偏偏还美其名曰让苏橙看清自己(看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要时刻勤勉,提醒她不要好逸恶劳,这江山放在她手上天下人都不放心啊!
苏橙今日活干的快,膳食直接提来勤政殿,小太监手脚麻利的在偏殿布置了桌子,将精美的菜肴一道一道端上桌,顿时整个殿内香气四溢。
每到用膳的时候,就是苏橙最幸福的时候。脑子抽掉的时候也会觉得,为了这口饭多干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苏橙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时候,景采回来了。
看样子也是美美饱餐了一顿。
他欢喜的行了个礼,安静的等在一边,目光触及书桌下的那一堆折子,“职业病”犯了,伸手就去拿,然后乖巧的问:“丞相,这些折子可要微臣提前处理。”
苏橙咽下嘴里的鲍鱼,抬头瞥了一眼,摆了摆衣袖,随口道:“不用看。”
景采顿了顿,大大的眼睛眨了几下,勤政殿的奏折还有不用看的吗?
见他还想继续干活,苏橙也没拦着,“也不是完全不能看,你要想学怎么骂我也可以看。”
景采刚听到前半句就开心的翻开了奏折,后半句刚说完,他就“啪”的一声合上了。
一开一合之间,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景采常年读书,记忆力自然没得说,即便合上折子,上面的字还印在脑海中。
上面说苏橙性子顽劣、寡廉鲜耻、把持朝政、祸国殃民、鬼蜮伎俩、深文周纳、爱惹嫌隙、排斥良善、措置颠倒、肆意妄为……
简直不配为宰相!
他从未见过能这么全方位、无死角、猛火力的骂人,景采顿时把折子扔了回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可经过今日的相处,他深觉丞相不是这样的人,单凭她不嫌自己品阶低,召自己进宫办公这一件事,就足以看出她有认贤之能,全然不是折子上骂的那样。
再看苏橙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正端着汤羹喝的美滋滋。
他忍不住开口问:“丞相,这些折子你都不看吗?”
“不看啊。”苏橙放下碗,拿出帕子抹了把嘴,又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起身随口道:“我怕看了之后会记住大臣的名字然后忍不住给他穿小鞋。”
话音刚落,苏橙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景采。
景采双眼无辜,还不知道自己被苏橙喊进宫里的真实原因,更不知道自己的奏折曾让堂堂一国丞相怒言要宰了他。
话说,景采来宫里干活算不算变相给他穿小鞋啊。
虽然他看起来干的挺开心。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勤政殿的折子早在景采来之前,就被小太监抱走了,是以他并不知道苏橙没有看那些折子。
没事了,可以下班喽!
苏橙理了理衣袖正准备往外走,就见何常颠颠的跑来了,身上的软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憨态又可爱。
“丞相大人!”隔老远,何常就仰起脖子朝她招手,生怕她走了。
“我在这儿呢,我不走,你慢点跑呗!”
何常一路小跑而来,到苏橙跟前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腰弯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声喘气,就连拂尘都被塞在了腰后,毫无形象的竖着几根呆毛。
等他缓的差不多了,苏橙指了指漏刻,表示时间不早了,才问:“这个点了你找我什么事?”
何常一抬头,就看见立在苏橙身后的景采,这位大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看他穿的是七品青色官袍,不是能时常进宫的品阶。
苏橙见他望着景采,便说:“这位是翰林大人,我请他进宫帮忙的。”
“见过翰林大人。”何常这才记起景采,当年殿试的时候,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景采也恭敬的回了句:“公公有礼了。”
双方寒暄完毕,何常禀告要事:“傅老大人和季大人今日进宫,本意是给陛下讲书,可陛下得知您要给枣花安葬,就亲自去了,是以两位大人现在还在文渊堂里等着呢!”
小皇帝晾了人一天!
苏橙一听,这还了得,直接抬步就往外走,边走边问:“两位大人没生气吧?”
何常跟在后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急急道:“季大人倒是还好,一直安坐着,只是傅老大人本就年岁已高,性子又烈,隐隐有些不满了。”
苏橙表示十分理解,毕竟两个按时来应聘的人,枯等一整天,结果面试官连面都没露,最后直接说今天不来了,白白耗人情绪啊!
今天的事也是她没处理好,从早上开始就是突发事件,直接打乱了一整日的安排。
等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文渊堂,那位傅老大人已经气的直吹胡子,就差瞪眼了。
见来人是苏橙,虽心有不满,但还是起身行礼。
苏橙连忙抬手挡住,“傅老大人,万万不可,您此举可是折煞我了。”傅齐年轻时可是连中三元的惊世之才,先帝在世时就颇为重用他,自然也颇受百官景仰。
季梓书站在一旁按规矩行礼,也被苏橙虚扶了一把。
这季梓书出身名门季氏,勋贵世家,与景采同年殿试,当场拔得头筹,被先帝钦点为那年的新科状元郎。
苏橙打量了一眼,与景采差不多的年轻,面白无须,行事颇有章程,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姿,眉梢多情,是个妥妥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