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镜一时看得出了神,等到江屿回头看她,她才慌慌张张的收回视线,装模作样的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还没说话,江屿已经把烟头重重地按熄了。
他好像本来想要走过来,又碍于身上的烟味,走了几步就停下,远远的看一眼安镜,嗓子有点哑:“你先去餐厅,我等一下再过去。”
那种莫名别扭的感觉再次找上来,安镜点点头,没说话,扭头走了,又过了几分钟,江屿才过来,脸上手上微微带点湿气,身上的气息很清爽,完全没有了那股子烟草味儿。
两个人侧对着坐着,江屿始终低着头,神色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不怎么说话,安镜倒是时不时往他那边看一眼,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安镜旁边坐的是宋梨若,她刚从公司赶回来,一回来正好赶上饭点,她洗了手,先重重亲了妹妹一口,才嚷嚷着肚子饿了,去看菜色,又见到自己最喜欢的老家小吃,更欢喜了,热情推销了一圈,甚至连江屿,她都大方的给了两块。
江志儒今天也在,他乐呵呵的看一眼两个小姑娘,又看一看妻子和儿子,觉得这样和乐融融的气氛着实不错,要是能把那个叫做安镜的小姑娘收作干女儿,他也是乐意的。
可惜,这事儿他之前跟妻子提过一嘴,结果妻子瞪了他一眼,让他少操闲心,管好自己就行。
江志儒还挺委屈,不过看妻子的样子,心里应该有计较,他也就懒得管这一茬了。
宋梨若突然又咯咯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侧过头,低声跟妹妹说悄悄话。
安镜弯着眉眼笑,看着姐姐。
江屿的目光,又轻轻看了她一眼。
江志儒乐呵呵的拍了拍肚子,一副心满意足,岁月静好的模样。
楚媛看看儿女们,又瞪一眼丈夫,叹口气,总觉得自己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两根。
她以前总觉得,梨若跟自己很像,现在仔细看起来,她那粗得像钢筋一样的性子倒更肖似丈夫,一看就是不操心的人,轻轻松松长命百岁。
这样也好。
一顿饭吃完,楚媛觉得自己足足老了十岁。
她叹口气,没什么心力说话了,丈夫倒是难得展现出慈父的风范,先是关心的问了几句安镜治疗的事,又跟儿女聊了一会工作,满意的点点头,习惯性想发零用钱,才想起自己两个孩子都工作了,转而笑眯眯的对着安镜当了一回散财童子,然后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满意足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这个做爹的,仿佛对给零用钱有什么执念——也可能是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就这点用处了。
楚媛对着丈夫的背影默默吐槽了一句,又看向安镜,笑:“给你就接着,反正他钱多。”
安镜看着熟悉的数字也很感动。
果然爸爸一如既往,依旧是可靠的财主啊!
大家都没变,可真的太好了——除了江屿。
安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江屿,对方唇色素白,神情也淡,垂着眼正往楼上走。
虽然……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安镜想去追江屿,突然又被姐姐一把拽住:“来来来,正好你来了,帮我参谋参谋下一季的衣服,到底是学艺术的,我觉得你的眼光比我强多了……”
安镜被姐姐拽得拐杖差点都没拿稳,还好宋梨若高,及时把妹妹抓进怀里,才没让她摔倒。
安镜嗔怪的瞪了姐姐一眼,然后就被无奈拉走了。
楼梯上的江屿看见了这一幕,烦躁的皱一下眉。
姐妹俩商量了半天衣服配饰的搭配问题,宋梨若才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妹妹离开,走之前还神神秘秘的的说,过两天有个惊喜给她。
安镜问了半天,她也不肯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2天一大早,安镜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用力伸了个懒腰,才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今天任务挺重,不但要去医院复查,还要跟老师见一面,确定能不能跟着上课。
复查的结果还不错,陆医生还夸安镜拐杖用得不错,这么再坚持一两个月,应该连拐杖都可以放开了。
安镜松了口气。
下午去见那位老师,是楚媛陪着一起去的,不过她没跟着安镜一起进去,而是在外头等。
老师姓范,是一位相当有名气的专业级歌手,擅长多种唱法,同时也是国内顶级音乐学院的教授,她带的学生中不乏名人,有几个的名字讲出去,就算是在流行音乐圈,也颇有威望。
范老师的家位于一个环境不错的别墅区,周围绿树环绕,景色清幽。
说起来也巧,这位范老师,安镜正好认识。
她以前其实就在这位老师家里学过钢琴,只不过那时候,给她上课的是范老师的丈夫,秦老师。
今天也是秦老师开的门,他是一位在国内颇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五十来岁,长得很儒雅斯文,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看见安镜,他稍微愣了愣,看一眼女孩子手里的拐杖,又请这个学生先去客厅坐,他妻子马上就下来。
不一会儿,范老师就来了,她跟丈夫差不多年纪,穿着一件珍珠色的高领上衣,浅灰色缎面裙,外面披着同色系的薄外套,发丝灰白,身形却很挺直,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优雅气质,对安镜微笑的点点头,轻声细语请她和自己一起去练功房。
至于那对拐杖,她好像没看见一样,压根没在意。
“我们今天先试课,”她说,声音里自带一种特别优美的韵律,“不用紧张,让我先听听你的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