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部队里大官的闺女看上了周保疆,换成是谁也得跟家里的对象退亲,人家这是攀上高枝了,以后老丈人就能保他升官。”头发在脑后挽成髻的大妈语气中满是羡慕。
众人一阵感慨周家祖坟冒青烟之后又开始八卦温淼,新嫁过来不久的小媳妇羡慕不已:“温淼那丫头长得水灵,皮肤嫩得跟能掐出来水似的,小脸长得也俊俏,她可不愁找对象,多少后生盯着呢。”
正在纳鞋底的大妈撇了撇嘴:“周保疆可是咱们村最有出息的,在部队里当官,温淼哪还能找到他那样的,还不是得找个种地的,我看温四海愁的啊,嘴上都是火泡。”
有人骂周家不地道:“周家也够缺德的,退了大儿子的亲,非要让温淼跟他家小儿子,谁不知道周保民馋懒奸猾,生产队就没比他更懒的,他们这一家子还不是看温淼长得好看不舍得放手。”
就跟这些话题能解饿似的,这些人聊得吐沫星子乱飞。
不过这些碎嘴子的大妈大婶显然想岔了,温家是在发愁温淼的事,不过跟她的婚姻无关,在温家人看来,跟周保疆的娃娃亲退就退,他们绝对不肯把温淼许配给周家小弟周保民,婚姻又不是强买强卖,周家还能死乞白赖不成?
让一家人发愁的是温淼得了“怪病”。
这个怪病说起来可了不得,那就是雨会追着温淼下,不管温淼身处何处,时不时她周围就会落下雨来,这雨也奇怪,一定会浇在温淼身上。
不管她躲在哪儿,躲在房子里,躲在窝棚下,雨会穿过屋顶的瓦片泥巴房梁浇到她身上,会穿过窝棚顶部的茅草浇到她身上。
即便是温淼打了雨伞,穿了雨衣,甚至身上批了麻袋,不管有什么遮盖物,雨水总会穿过,浇到她身上,顺着她的头发、脸庞流下,流到她身上,弄湿她的全身。
这只是随时会下的小雨,温淼完全不知道小雨何时来,为何来,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淋成落汤鸡。
按温四海的说法,就是这雨太欺负人了,专门欺负他们家温淼。
他们家温淼从小俊俏乖巧,善良有爱心,绝对没做过什么缺德事,温家人个个老实憨厚,勤恳劳作,在生产队与人为善,很少跟人红脸,凭什么雨要追着温淼下?
除了会随机下的小雨,还有大雨会追着温淼,每天都有一场大雨追着温淼,不管温淼在家里,跑去山上,跑去河边,无论她去哪儿,方圆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的地界都会有雨。
这两个多月,温家人已经初步总结出了雨水的规律跟特点,开始的时候温淼呆在家里,温家附近就会下雨,担心被生产队的人发现这个“怪病”,温淼只能跑到远处山上去下雨。
每天往远处山上跑,还要被雨水淋得湿透,这都不是让温家人最忧心的事儿,温四海最担心的事情有两个,一是现在春暖花开,雨水没那么凉,这要到了冬天,雨水还追着温淼,还要把她浇透,那她不得感冒,往严重了说,她还能活得下去?
二是现在温家人严防死守温淼这个秘密,眼看就守不住了,他们担心这件事传出去,温淼会被当做怪人,十里八村的人说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
在村妇们八卦温淼的同时,温家人吃过晚饭,正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温四海忧心忡忡,觉得温淼这个怪病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他思考了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跟家人说他的想法:“我想把温淼给他周二叔带过去看看,周开源是科学家,他肯定认识很多搞研究的,说不定他们有办法。”
周开源是甜水生产队最有出息的,也是唯一一个走出大山,走出农村的文化人,在西北搞蘑菇云,不过乡亲们对他的具体工作毫无了解,他们对他的了解只有三个字,科学家。
只这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让生产队的人敬仰、膜拜。
离家十几年,只有零星信件跟工资寄回来,近几年联系更是少之又少,周家人都以为周开源死了,没想到他突然回来探亲。
想起个别知情人的态度,大哥温震感觉烦躁,对温四海这个提议提出质疑:“这不好吧,科学家肯定会研究温淼,会拿她做实验,说不定还会给她开刀做手术,万一把淼淼解剖了咋办?”
他读书不多,这只是他贫瘠的想象,话音未落,就看到温淼身体轻颤,精致的小脸变得煞白。
刚要出声安慰妹妹,就听小弟温润附和:“爸,不能把二姐送科学家那儿去,他们真会给二姐做各种实验,我听说初中的化学实验室,都是试管、烧杯啥的。”
温淼安静坐着,麻花辫乖巧地垂在肩头,听到温润的话又是身体微颤,花瓣一样柔嫩的嘴唇完全失去颜色。
沈秋葵同样表示反对:“做不做实验的我不懂,我就知道周开源是周保疆的亲叔叔,周保疆攀高枝,周开源可是一句谴责的话都没说,说不定他心里乐意呢,他侄子当了官他也有了帮衬。可能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品都不咋地,周开源会帮助淼淼?万一他要帮着周保民强娶淼淼咋办?”
温四海也觉得不凑巧,周开源是谁都行,偏偏是周保疆的亲二叔,人家可是一家人,说不定周开源帮自家侄子,不但不帮淼淼,说不定还暴露了温淼这个怪病,到时候反而弄得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
但温四海有一点不赞同,他相信周开源的人品,他跟周开源同龄,上山打狼,下田种地,有一块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只是这些年才断了联系,周开源在他心目中会读书,忠厚正直,跟嫌贫爱富攀高枝的周保疆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