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景真要被他那不咸不淡不当回事的语气气疯了,索性朝后面一招手。
“来人,把他给孤押回东宫!”
宫卫的长枪瞬间便压在江淮之肩上,符柚一瞧就慌了,急急喊道,“李乾景,你干什么呀!”
“没事小柚子。”
面对她的问话,李乾景还是稍稍冷静了些。
“天好冷,你别在这里等,我派人给你送回相府。”
说罢,他罕见地大踏步追上押人的宫卫,跟着一道去了。
符柚哪里肯干,甩开围过来要送她出去的宫女,连走带跑的就追了过去。
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费了好大劲也跑不过他们,好不容易追到东宫,却只听得重重一声摔门响。
“李乾景,你干嘛呀!”
她使了牛劲,小手狠狠地去拍那道紧闭的门,拍得掌心都被震红了,也等不来屋里人的回应。
隔着一道门,李乾景抱臂倚在墙上,冷眼瞧着江淮之被宫人用绳子捆了手腕,生生悬到房梁上。
“先生和孤到底师生一场,从前种种说忘也忘不掉,先生便自请辞官离京,离我们远远儿的吧,孤也不想真要你的命。”
他只是气疯了,到底也只是个品行纯良的少年,若说真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先生,他扪心自问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他是江淮之亲手教大的,除却天子该有的威仪,学得更多的却是人情味。
因为江淮之亲口说过,天下百姓想要的是明君,绝非暴君。
“为何要辞官?”
绳索在他腕上勒出骇人的红痕,江淮之在梁上悬着,却依旧是那个清冷矜贵的气质,淡淡的神色分毫不见惊慌失措。
“臣今日这一切,都是臣拼了命换来的,怎能任由殿下一句话。”
他由着他,他称孤他便称臣,好像铁了心和他过不去一样。
“孤说了,孤不要你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做太傅!”
“那殿下能要谁?”
江淮之在他面前,是一贯的不咸不淡。
“陛下大势已去,家父身为帝师,必然随帝下位,臣便是江家新的家主,也是大靖新的帝师。”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李乾景几乎称得上目眦尽裂。
“你……”
他用手颤悠悠地指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怎么能说出……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
江淮之一挑眉,饶是被高高吊起,那气场竟是比一身蟒袍的东宫之主更盛三分。
“大逆不道么?”
他声音又轻又缓,却字字诛人心。
“臣都夺了殿下的未婚妻了,殿下才想到用这个词评价臣么?”
“小柚子是孤的!”
李乾景彻底忍不了他了,也再不顾多年师生之谊,朝着手持藤鞭侍立在旁的宫人重重一挥手。
“给孤揍他!”
那三指粗的藤鞭被人高高挥起,在空荡荡的屋里撕扯出骇人的声响,只一下就在他身上砸出一道血痕,从左肩一路贯穿到心口。
江淮之皱皱眉,不自觉咬了唇抑制住了那声轻呼。
李乾景幼稚,他也幼稚。
也不知怎的,今日就偏偏要和人怄这口气,明明自己不占个理,干了失德之事,挨骂受罚也是情理之中。
或许是方才在宫道上,李乾景攥住她胳膊将她护在身后的场面,好似一块刚从炉中拨出来的金丝炭被扔到心口上,烧得人痛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