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夫子起身回绝,拔脚就要走,“无须麻烦,学院里有饭堂。”
严夫子是等学院放课才离校来朗府探望朗星河的,此时见学生一切安好,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严夫子决意要走,朗夫人起身相送,严夫子拒绝,“夫人留步,老夫叮嘱朗同学几句便是。”
朗星河虚扶着严夫子往外走,就听严夫子道,“老夫观你眉宇间愁云笼罩,可是有什么愁心事?”
朗星河以前就是灿烂的小太阳,如今这小太阳笼上了阴霾,严夫子担心朗星河因着此事坏了心性,不免出言询问。
朗星河心想,自己有心事这么明显吗?连老花眼的严夫子都瞧出来了?
朗星河不想夫子挂心,只道,“没什么事啊,可能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吧。”——白日里呼呼大睡,晚间自然睡不着了。
“原来如此。”严夫子捋捋山羊胡子,若有所思,然后道,“明日放课后,老夫便来为你弹奏几曲清心定神的曲子。”
“哈?”这是要上门教学吗?!严夫子您用得着这么敬业爱岗吗?
朗星河错愕,不禁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纵奇才,严夫子才这么看重自己?
“这、这、这太麻烦您啦!”朗星河赶紧拒绝,“我再休整几天就能修复调整过来的!”——只要早上不赖床,中午不午休,保证晚上睡得像死猪!
“无碍。”严夫子笑呵呵道,“教学相长,朗同学对于音律的品鉴和心境总是令我有霍然开朗之感,所以,一点也不麻烦。”
“!”所以,您老是听我胡说八道上瘾了是吧?!
临走,严夫子又叮嘱,“明日老夫会用过晚膳再来,请令堂无需安排饭食。”
“是是是。”朗星河点头如捣蒜,见严夫子上了一架朴素非常的马车,估摸着是车行里租借的,又道,“您慢走啊,明日我遣马车去学院接您啊!”
严夫子已经上了马车,听见朗星河喊话,又掀开窗帘,摆手让朗星河回去。
目送严夫子的马车离开,朗星河转身回府,揪着头发苦恼:自己如今连学业都够呛,还谈什么发奋变强守护所有人呢?
“这便是你们音律课的夫子?”朗夫人眼睛闪亮地迎向小儿子,高兴道,“这个夫子看起来很喜欢你呢!这是个好夫子!”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家儿子这根好苗子,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朗星河点头,“严夫子是很好啊,每次去上课都会准备点心,担心我饿着。就是他眼神不怎么好。”
朗夫人:“嗯?”
朗星河耸耸肩,撇嘴道,“不然怎么会认为我是个好苗子?”
“我儿怎么不是个好苗子了!”朗夫人双手叉腰,很是不服气——谁都不能说自家儿子不好,便是儿子自己也不行!
“小星,你想学什么乐器?古琴?长箫?”朗夫人看自家儿子俨然是在看一代风华音乐家了。
朗星河挠头,“我还没想过呢。”
朗夫人催促:“现在想!”
“呃。”朗星河挠挠下巴,思考道,“如果要学一样乐器的话,最好是那种古典又清雅的。”
朗夫人点头赞同。
“但是最好不要太复杂。”朗星河知道自己的斤两,“要比较好学的,上手快的。”
朗夫人越听白眼儿翻得越大,最后道,“我倒是又个建议。”
“是什么?”朗星河大喜。
“木鱼。”
说罢,朗夫人转身离开,丢下朗星河一人在夜风中凌乱。
木鱼?木鱼!倒也不错啊。
在家休假的日子没有想象中快活,不提两个小伙伴如今各自找到了“人生理想”,不得一起出来调皮捣蛋,朗星河一人甚是寂寞。
再者,朗星河如今存了心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狗子了。
“唉。”朗星河歪斜在软塌上发出了今日第一百零一声叹息。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大丫鬟苏木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拂去摆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扭头望向了无生趣的朗星河,“可是觉着无趣了,不若上街耍去,听说南街上新开了个茶楼,仿制南地的风景,楼里是小桥流水、烟雨蒙蒙的,煞是雅致。”
“不仅可以喝茶,还有唱曲的小女娘。”
倘若是以往,朗星河听闻城里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定然马不停蹄地去玩耍体验一番,可如今,他竟然丝毫提不起兴趣。
见苏木一脸茫然,朗星河叹道,“如今的我已经不同往日啦!”
“嗯?”苏木眨巴着眼睛仔细去瞅朗星河,似乎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儿不同了。
朗星河点点自己的心脏部位,“这里不同了。”
上辈子,自己活到十八岁,只觉得没有一日是在为自己而活,打记事起就游走于各种兴趣班、补习班。
小时候学琴棋书画,稍大些就奥数、英语轮流来。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永远无法令父母满意。
“你爸爸我可是十万人考试里的前三名!你拥有这么优秀的基因传承,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能见人吗?!”朗星河怀疑他爸肯定偷偷做过亲子鉴定,毕竟以自己的智商似乎不像是他亲生的。
朗家爸妈都是厉害的成功人士,可惜,龙凤成翔。朗星河这个强强联合的产物只能用资质平庸来形容。
“补习班也上,一节课500块钱,怎么还不见成绩提高?”书房的墙上贴着几张曲线图表,有总分曲线,有全市排名曲线,还有成绩增幅对比表。
有没有用心学,有没有好好学,数据为证,没有任何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