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声细语的在雪儿姑娘的耳旁念叨着。
盛冬雪嫌她唠叨,松开了手,把被子卷成一团,缩到了墙角。
“能叫醒我的不是清晨,而是梦想。”
上班这种事情,第一天不迟到,怎么能凸显出她的咸鱼本性?
一开始有点无伤大雅的小错,可以迅速拉低别人对她的期望,有什么重要的大项目都不会拉她参与了,比如替其他细作干的坏事背锅,在关键时刻上台唱歌跳舞背诗歌拉敌方仇恨值,或者在有刺客的时候为保护主子挡刀……
盛冬雪在被窝里露出满意的微笑。
玉竹担忧的给自己描眉,不知道主子会不会觉得雪儿姑娘恃宠而骄,上一个没有按时当差的仆人,好像被丢到湖里喂鱼了。
25
昨夜,雪渐渐小了起来,天地间一派银装素裹之象。
当盛冬雪尚在甜梦之中沉酣之际,慕长赢却在床上辗转发侧,难以成眠。
他那修长的身躯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于墙上投下孤单的影子,显得格外落寞寂寥,紧蹙的眉头也仿佛承载着许多思绪。
慕长赢回想起天刚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神智尚有些混沌迷蒙,脑海中恰似乱丝交织,纷扰繁杂,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心底唯一笃定的念头便是一心想将盛冬雪给寻回来。
即便已然知晓她怀有他人之子……这一不实之事当时就似尖锐的冰棱狠狠地刺痛他的心,令他心生恼怒,更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被她背叛了的感觉,可却仍然不想她就此失去性命。
他知晓,其实他的这种恼怒是没有正当理由的,盛冬雪未曾对他流露出半分男女之间的情爱之意,也曾刻意与他保持过距离。
可那些她所行的善举,或许在旁人看来满是高尚高洁,不求回报,自从他于祝青雨那边得知其他的信息之后,他就不得不去思量,她当初的举动亦未必没有存着别的目的。她确为庆玉岛之细作,这一身份犹如沉重的枷梏,压在他的心里,也给了他为这不合理的恼怒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虽然说她之前已遭庆玉岛主弃舍,可她现在又以庆玉岛奴隶的身份重现,这其中的诸般曲折,巧合……
以及她武功尽废,却仍然能从祝青雨派去的手下逃脱性命,着实令人不得不疑其当初她是别有居心才接近于他。
甚而连当初他被下药昏迷而后获救,这看似偶然的事件,在他如今的反复思忖中,也不得不怀疑,或许为其自导自演的戏码。
退一步而言,倘若如他所期盼的,她的确天性良善,就如同她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
可若那是他人做的局,无论盛冬雪是否知晓自身处于这精心布设的棋局之中,皆难脱身为棋子之嫌。
可即便如此,当他再度遭人下药,命悬一线之时,首先念及之人,竟仍是她。
这一念头令他自身都觉奇异,却又难以抗拒。
他周遭的女子,大多对他心怀叵测,别有用心。
她们或为权,或为利,费尽心机地接近他,曲意逢迎于他。
在这纷繁芜杂的尘世中,真心显得这般稀有珍贵。
他想抛却理智……不考量利益价值来说,既然真心难求,那么多她一人怀揣别样心思又有何妨?
毕竟,他早已惯于人心的险诈和权谋的争斗。
她当初明明能够折辱于他,欺凌于他,或是趁他神智不清之时,夺了他的清白。
可她未曾为之,反倒待他与那唤作星期天的狗无异,皆以赤诚之心悉心照料关爱。
那每一个不明说的关怀,以及藏于细节的温柔,都在吞噬他的理智,侵占他的感情。
反观他自己,他有何资格去责难她怀有其他男子的孩子,甚而再重逢之日,看他逃脱,竟曾想通过折断她的脚这种残忍的手段将她困于身旁,以泄那不可见天日之阴暗怒火。
每当回想起自己曾经那些阴暗的想法,他的心中便涌起些许愧疚,无比庆幸并没有真的做出那禽兽之举。
今夜寒风凌厉,雪花飘飞。
她再度救他,自冰冷刺骨的水底带他到岸上。
虽说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们断不会任他于水中久滞,可她又哪里可以得知,于寒风中瑟瑟颤抖,却未曾有半分退缩之意,只奔着一腔热血,不知自保,也不念后果,就于这飞雪寒冬,以血肉之躯潜入那寒冽之水将他救起。
而他连累她中了媚药,染了风寒,见她娇弱之态时居然还生那不堪之念。
可她清醒之后,仍未径直离他而去,甚而还那般温婉地嘱他早些歇息,每当回想就如同轻柔的暖意,飘落在他的身上。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纠结与矛盾让他难以安宁。
此时,仍未离去的管家轻咳数声,那咳嗽声于寂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在这寒夜中默默地守候着,心中同样为自家王爷的境遇而忧忡。
“王爷,您贵体孱弱,实不该多思多虑。方才太医奉太后之命,再度为您把脉,察您又动用内力。当时老奴未敢明言,只道是抓捕细作时有所耗费。可老奴心中了然,王爷怕是为助雪儿姑娘祛除风寒才有所损,不然仅凭那碗药,她岂能如此快便康复。王爷对她如此之好,然老奴观她,她居然无半分感恩戴德之意,不过一介奴隶之身,竟连侍奉主子安睡之责都未尽到。”
管家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忧叹,声音于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沉重。
慕长赢听闻管家之言,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想替盛冬雪辩解,又不得不承认管家的话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她对他的情意还是很简单,并没有他的如此复杂,所做之事不过基于她本身就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