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双唇刚要碰上,谢尘安忽然睁开了眼睛。
三更合一
两人视线相交。
乌云散尽,他的双瞳比寒潭更深,长睫尽数被濡湿,尾端还沾着细碎水珠。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双唇冰凉,他的吐息极慢,热意缭绕在面颊之上。
有清苦药味在夜风中浅浅散开。
江辞宁猛然放开他,后知后觉他原本就不喜女子触碰。
江辞宁耳尖泛红,忙解释道:“事发突然,为救先生才这般,还请先生谅解。”
流水伶仃,显得周遭愈发静谧。
他迟迟不说话,江辞宁面上血色渐渐褪去。
是她考虑不周了。
谢尘安这样的人,又怎会将自己真正置于险地呢?
她想起有人能在水中闭气一刻有余,看来谢尘安正是习得此术,追杀他们之人一时半会下不来这矮崖,这点时间差应当能让谢尘安的人赶来。
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自己相救,倒是自己凭白犯人忌讳。
心中正懊恼,谢尘安忽然叹道:“殿下可以不用管我的。”
谢尘安面色仍泛着白,更衬得他那双点漆双眸如同古井幽潭,让人不敢多看。
于是她笑了笑:“先生真是算无遗策。”
谢尘安解下外袍递给她:“若非行至穷途,又岂会以命相搏。”
“殿下今日之举,的确乃是谢某意料之外……”
他眼角弯出一丝极浅的弧度,“但亦是意外之喜。”
“殿下今日救命之恩,谢某不敢忘。”
江辞宁一愣,他……不怪自己犯了他的忌讳?
谢尘安平日里哪怕笑的时候,也总是矜贵自持,如同冷月,遥不可及。
而此时的笑意却触及眼底,整个人眉眼都舒展开来,似是美玉生辉。
江辞宁匆匆挪开视线,摇头道:“刺客乃是冲着我来的,今日若非谢先生,我恐怕已经命丧黄泉,应当是我谢过先生才是。”
谢尘安微微一笑:“我乃大齐臣子,护卫殿下安全本就是职责所在。”
大齐的臣子么?
江辞宁眼角一跳,看来他在陈叔面前多半也没有揭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沉默片刻,谢尘安又将手往前一递:“若殿下不嫌弃,先披一披。”
江辞宁这才意识到,此时两人皆是衣衫尽湿。
男子还好,可她的衣料贴在身上,便勾勒出了曲线深浅。
江辞宁耳尖愈发滚烫,她接过谢尘安的外袍,低声道:“谢过先生。”
披好衣裳之后,谢尘安又对她说:“手给我。”
江辞宁抬眸,不知他何时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握在手中。
白瓷胜雪,他的指尖尤胜白瓷三分。
江辞宁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尽是细小的血痕。
江辞宁摇头道:“无碍,都是小伤,等上去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他却摊开掌心,黑眸定定凝望着她:“殿下的手可以舞文弄墨,亦可以执枪握剑,却不应为我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