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她直接解下外衫,不由分说盖在他身上。
寂夜微凉
沈寄时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眉睫上的霜雪越来越多,盖在他身上的外衫似乎毫无作用。
“沈郎君?”
桥妧枝有些慌乱,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瞬间被冰得一抖。
眼前人如同一座毫无生气的冰雕,不断向外散发冷意。
桥妧枝眼眶酸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
“阿娘……”
桥妧枝一怔,猛地抬眼,“沈郎君,你怎么样?”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端坐高台之人薄唇微动,“好冷……”
他穿得这么单薄,浑身上下都被冰雪覆盖,怎么会不冷?
桥妧枝抿唇,犹豫片刻,轻轻环上他的肩,缓缓覆在他身前。
相触的瞬间,桥妧枝被冰得抖了抖,却没有离开。
温热的体温令他身上的霜雪不再凝结,月光依旧,可他肩头的那层白霜却渐渐开始融化。
沈寄时似乎有所察觉,他闭着眼睛,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时常闻到这股香,在当初困守浮屠峪时,在不断厮杀的三百年时光中,在他成为沈郎君守在她身边后,这股清香一如既往,令他死生不能忘怀。
喉结滚动,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错觉,于是本能地将怀中人抱紧,低喃道:“卿卿……”
他的声音太轻,轻到桥妧枝只模糊听到他在呢喃,却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太冷了,桥妧枝被冷得枝头晕目眩,她都如此,沈郎君应当要比她冷上千倍百倍把。
抱着她的人还在喃喃自语,桥妧枝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了。口中的腥臭味仿佛黏上了她,怎么都无法散去。
她模模糊糊地想,沈寄时真的很会骗人。
明明是自己为她放血,可偏偏要说是禽血。明明是自己割出来的伤口,他却偏要说是东胡人划伤的他。如果不是遇到流寇,她应当会被骗很久很久,久到她寿终正寝,去九泉之下见到她,说不定都会被他嘲笑说,桥脉脉你怎么这么笨啊。
长安到蜀州千里,她不知他是如何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带她走下来的。
于她而言,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沈寄时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中虫鸣渐消。
女鬼立在不远处的林中,静静看着相拥在巨石上的两人,眉眼之间划过惆怅。
做鬼的滋味真不好,她本以为自己够惨了,可不成想,这个魙鬼似乎比她还要惨。
身侧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鬼魅,女鬼眼都未抬,低声道:“我觉得她们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女鬼说不上来,她活着的时候读书不多,有时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看向身侧鬼,“你生前不是读了很多书?”
男鬼嗯了一声。
当真是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