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胜慌忙接住她倒下的身躯,无措地看着她身上的长剑和她嘴角不住涌出的暗黑色的血:“你……为何……”
她重重地喘了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放下心来。她轻颤着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侧:“桑胜,我知道,今日我必死无疑。院外围着那么多人,我逃不掉的……”
“不如,我就送你这份功劳……送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去。”
她费力地转头看向地上那两个可笑的假货:“你这个骗子……拿这玩意来戏弄我。乔氏夫妇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会认不出他们的脑袋吗?”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死了,情蛊就解了,你……自由了……”
“桑胜……我不叫什么主上,我……叫……”
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无力地重重落到了地上。
她的双眼轻轻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再扇动,面容恬静。若不是胸前的剑和嘴角的血迹,仿佛正熟睡一般。
桑胜颤抖着不敢相信地抱紧她瘦弱的身体,不是说她死了情蛊就解了吗?
为什么他的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似的?为什么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一遍遍地轻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最终俯下身子,在她渐渐失温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主上……”
由于桑胜一举歼灭为祸多年的暗杀组织,他受到了不少正道人士的吹捧,也顺利地回到了乔家。
他的记忆仍旧没有完全恢复,就这么安静地自欺欺人地生活了半个月,努力不去想那个女人。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心中的一处空缺总剧烈地疼痛着。
他想念他的主上,想得要发狂了。
或许是情蛊种在他身上已久,无法彻底解除对他的控制。于是,他眼神空洞地找到了那个苗医,求他为他拔除蛊虫。
“年轻人,你可想好了,这蛊虫一旦拔除,你这一身功力都要消散了啊。”年迈的苗医好心提醒道,“当初我说我没有能力为你驱虫,也是考虑到了这层关系。”
“什……什么?”桑胜的神色僵硬了一瞬。
苗医见他脸色苍白,便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这蛊虫甚是罕见,应该也是那主人珍藏的心爱之物。这主人啊,很是看重你,不然也不会用这蛊虫救了你的命。”
他没有注意到桑胜心神俱震的表情,继续说道:“你那时应是受了重伤,命悬一线,再晚一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而你的记忆受损,也是受了这蛊虫的影响。”
“若你想恢复记忆,只能拔除这蛊虫,而一旦拔除蛊虫,你的身体便会迅速衰败,功力尽失。”
“你这些年,都是靠这只小小的虫子,维持着健壮的体魄。”
桑胜的右手紧紧地捏着那只滚烫的杯子,掌心被烫得通红也不曾松开一瞬,他嘶哑着声音道:“那我身上的情蛊,能否拔除?”
“嗯?年轻人,你身上没有其他的蛊虫,也没有被种过情蛊的任何痕迹。”苗医确定地道,又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要是有人和你说给你种了情蛊,估计是想和你在一起吧。”
“若是她说只有亲自杀了她,才能解除情蛊对我的影响呢?”桑胜的眼眸黑得可怕,宛如无底的深渊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苗医一顿,面露难色,半晌才道:“她许是想让你忘了她。”
“忘了她?”桑胜突然低笑一声,“好一个忘了她。”
接下来是长久的恐怖寂静,苗医一把年纪了,何曾感受到过如此令人窒息的威压,他一动不敢动地坐在桑胜的对面,连茶都不敢喝上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沙哑压抑的声音响起:“劳烦您帮我拔除蛊虫。”
“你……想好了?”苗医轻声确认道,见他点点头,也没有多问,自行去准备药材器具了。
桑胜坐在原地,脑中思绪纷乱,却是这半个月来唯一一次真正享受到平静。
蛊虫离体的那一刹,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身上无尽的力量在向他远去,多年练就的功力也快速地消散着。
他艰难地扯扯嘴角,这些难捱的苦痛,可能都及不上她那时绝望的万分之一吧。
失去的记忆终于完整地回到了他的大脑,他捏紧双拳,心中的悔恨如巨浪席卷而来,将他淹没。
“好一个正道名门……”
过了几天,桑胜一手拎着两个包裹,一手握着滴血的长剑,再次步入了那所宅院之中。
入目的是满园萧瑟,那些精心设计的一步一景都被当日的正道帮手洗劫一空,徒留下一片荒芜与残酷的现实。
他随手将手中的剑扔到一边,才踏入熟悉的大殿。最上方的那个宝座不知被谁搬走了,如他的心似的,空了一块。
坐到布满灰尘的阶梯上后,他将那两个包裹打开:“主上,乔氏夫妇的人头,属下带来了。”他停顿两息,自嘲地笑笑,“这次没有骗你,是真的。”
“我不叫什么乔修,我是桑胜,永远都是你的桑胜。”
“主上未尽之事,就交给属下来完成吧……”
江湖上势力庞大的乔家,一夜之间竟被不明人士灭门。打着热心助人的幌子,背地里却干着烧杀掳掠之事,乔氏的所作所为也被原原本本地公布了出来,引起了整个江湖的动荡。
一个名为“桑木”的组织快速崛起,致力于惩奸除恶,撕破所谓正道的虚伪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