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鸟儿叽叽喳喳,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彩虹,出现在远方湛蓝的天际。惜棠仰着脸,任温暖的日光抚过她的脸庞,正要情不自禁的微笑,前方忽然传开几道急促的脚步声。令她忽地睁开了眼睛。
&ldo;禀王后,&rdo;来人气喘吁吁道,&ldo;前头传来消息,说大王在行猎时受伤了!&rdo;
惜棠心急如焚,话都来不及问一句,慌忙地就跟着来人到了园门口。
所幸没到多久,谢洵一行人就出现在了惜棠眼前。惜棠顾不得周围的人,她的眼中只看的见谢洵,她连忙上前搀扶起谢洵,急急地就问,&ldo;怎么了?阿洵,你是哪里受伤了,严不严……&rdo;
她话还没有说完,谢洵就连忙回答,&ldo;我没事。&rdo;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冲惜棠抬了抬包扎好了的手臂,&ldo;就是一时没注意,手受伤了。&rdo;
听了谢洵的话,惜棠微微松了口气。但她还是不放心,拉拉着谢洵上上下下检查了许久,确认他的确只有手臂有一道血痕,才彻底放了心的。&ldo;你也真是的,&rdo;惜棠责怪道,&ldo;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rdo;
谢洵咳了一声,只是应着。惜棠终于感觉哪里不对劲了,她噤了声,发现四下一片诡异的寂静,谢洵身后伺候的人,此刻都死死地低着头,惜棠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了正坐于马上的皇帝!
皇帝怎么忽然在这?惜棠震悚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僵硬地立在原地,完全不能做任何反应。
而皇帝,居高临下地望了她片刻,慢悠悠地转动着手中的马鞭,只是笑道,&ldo;怎么,&rdo;他问,&ldo;王后是不认得朕了吗?&rdo;
惜棠脸色惨白,她身子僵硬着,连腰都无法弯下,礼都不能行了。&ldo;臣,臣妇,&rdo;她忍着恐惧道,&ldo;臣妇一时惊讶过头,还请陛下勿要怪罪……&rdo;
皇帝不言不语,只是微笑着,那笑中含有的傲慢意味,简直不言而喻。谢洵在一旁,看着惜棠苍白的脸色,还有皇帝的言辞腔调,心中难免觉得异样,但眼下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
&ldo;陛下勿怪。&rdo;谢洵开口替惜棠解围道,&ldo;王后只是关心臣弟,才着急了,怠慢了陛下……&rdo;
皇帝嘴角微微一扯,没有说话,谢洵见状,只能顺着意思又告罪了几句。但皇帝仍旧不言不语。
谢洵有些心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帝为何突然……谢洵正胡思乱想着,一旁的成安长公主看不下去了,就开口道,&ldo;陛下怎么不说话?&rdo;长公主笑道,&ldo;九弟弟还在等着您呢。&rdo;
吝惜地看了长姊一眼,皇帝终于出声了。&ldo;九弟与王后感情好,&rdo;皇帝的语气慢吞吞的,&ldo;朕当然不会怪罪。&rdo;
皇帝这样说,终于让谢洵悬起的心,略略降了下来。他拉着惜棠,还想和她一同谢过皇帝。
他抬起头,因为阳光有点大,他其实看不很清皇帝的面容,但皇帝极具有穿刺力的目光,还是叫谢洵心口发寒。
他稳了稳心神,刚想开口,但受了伤的左手,猛地一空‐‐惜棠竟是忽然放开他的左手了。
谢洵有些反应不及,还想回头去看惜棠脸色,但阳光实在是有点大,他望前方望久了,眼中被刺激的闪出了水光,他眨眨眼,把水光眨去,眼前的一切忽地明晰了,皇帝的目光清清楚楚,不避不让,直直地落在了惜棠的手上‐‐
不,不。
是方才他与惜棠两手紧握的地方。
幽恨
有那么一瞬间,谢洵的脑中一片空白。
几乎是下一秒,过往的一幕幕飞快的在他眼前回放‐‐皇帝初见惜棠时怪异的语气,宫宴上惜棠的慌张,这几日她的话语,她的愁思,她的眼泪……谢洵心中发寒,口中发痛,他只恨自己为何现在才发现!
他僵立在了原地,而皇帝仍然自行其是的,很矜慢的微笑着,这幅面孔深深刺痛了谢洵的双眼。
从小,皇帝就都是这样,高高在上,旁若无人,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生下来就是中宫嫡子,东宫储君,现在都已经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了,为何还要,为何还要‐‐
难以置信的愤怒,和长久埋藏的不甘,忽然涌上了谢洵的心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开口了,他应该应下皇帝的话,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先把眼下的局面圆过去再说。
可皇帝看上的不是别人,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是惜棠,他的惜棠‐‐坚硬的石块忽然堵住了谢洵的喉间,他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口了。
惜棠松开了和谢洵相握的手‐‐皇帝的目光,慢悠悠地在她惊惶的脸上转了个圈儿,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方才,顾念着长姊的面子,皇帝出言宽恕了临淮王夫妇的不敬之罪。现在,该是临淮王谢恩的时候了。
皇帝气定神闲的,只是等待着谢洵的回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临淮王看来,他没来由的刁难,一定是显得阴晴不定,格外莫测了。但那有什么要紧?随心所欲是皇帝的权力,那害怕与担忧,自然是留给底下臣子的了。
他理所当然地等了一会,却始终没听见谢洵的回答。他在惊讶的同时,又有着微微的恼怒,于是垂下眼睛,看过去,不料却直接对上了谢洵的目光,那眼中的怒火与敌意是如此的明显‐‐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握着马鞭的手一紧,继而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气氛是这么的怪异,成安长公主身处其中,实在是有些难安了。皇帝已然出了言,临淮王却一句话都不应,这样毫不留情地下了皇帝的颜面……想起皇帝弟弟素来的脾性,长公主的心突突的,临淮王素来恭敬谨慎,如今怎么突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