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说?完,便听“啪嗒”一声,方循舟的脑袋无力下靠,搭在了她的肩头。
闻映雪:“”
厌辞卿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形在青石地面上投落出清影,他缓步走到闻映雪身前,居高临下?道:“抗的谁?”
闻映雪老实开口:“方循舟。”
厌辞卿瞥了眼被血水糊了脸,险些看不清楚五官的方循舟,慢条斯理地伸手勾住方循舟的下?颌,随后?抬了抬他的下?颌。
少年细长?的手指在月色下?蒙着一层迷离的光晕,分明的骨节似是蕴着深力。
“你先别杀他!”闻映雪看着厌辞卿抬起了方循舟的下?巴,立刻道。
厌辞卿眼睫轻掀,瞥向闻映雪,漆瞳里倒映着闻映雪的身影,他唇角微勾:“就这么?在意?他?”
“本座有说?过要?杀他?”
然?而他话音刚散,两指便紧紧掐住了方循舟的下?颌,眸光陡然?沉暗。
闻映雪立马拦住了厌辞卿的手。
厌辞卿挑眉:“你为了方循舟,拦本座?”
“你听我?说?”闻映雪手腕一转便握住了厌辞卿的手,将少年温热的手拽了下?来。
原本眉梢轻皱的厌辞卿在察觉到自己?的手被闻映雪握住后?,眉眼渐渐舒展,只仰起了头,冷声道:“说?。”
“本座听你编。”
闻映雪:“”
“我?不是编!”她抓着厌辞卿的手,认真道:“你想,既然?方循舟入人界历劫前是损毁了姻缘簿的,那我?们并不知晓与他成亲之?人是谁,倘若现下?我?们与方循舟交好,那他日后?成亲一定会宴请我?们去府上的,这样便能在他成亲的当夜,助他历劫,等他神识归位后?,要?找到画像也?不是难事呀。”
三人立在逼仄的一隅,飘落的絮雪掉在了紫衣少年纤密的眼睫上,厌辞卿轻眨了眨眼,睨向倒靠在闻映雪肩头的方循舟。
须臾,才听厌辞卿讽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披风给了方循舟,还打算将他带回本座的府邸?”
闻映雪觉得厌辞卿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被人打了,我?好心帮忙,只是不知道被打的人就是方循舟,凑巧而已,现在既然?找到了方循舟,不如先把他带回府上?”闻映雪试探性地出声。
厌辞卿直视着她看了许久,才松口:“人给本座。”
“啊?”闻映雪一时发愣,等她回神时,才发现厌辞卿弯身直接把方循舟给抗在了肩头。
闻映雪急忙出声:“欸!等我?!”
雅室内烛火映墙,熏香环绕,四下?幽阒,却被一声轻嗤给打破。
“小骗子,你平常骗骗本君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外人也?骗回了府上?”厌了痕斜靠在床柱前,扫了眼榻上的方循舟。
闻映雪捻好了被角,才抬头应声:“这是方循舟。”
厌了痕“啊?”了一声,双眸圆睁,却又很快恢复素日里的冷隽:“这居然?是方循舟?他不是玄夜国的主?君吗?怎么?历个劫还给自己?找个这么?惨的身份?”
闻映雪白了厌了痕一眼:“你说?为什么?不叫‘享福’,而是叫‘历劫’?”
厌了痕静默半晌,兀自退到了一侧,不再言语。
适时,厌辞卿推门而入,离飞羽也?跟在厌辞卿身后?缓步入内。
离飞羽先是瞥了眼脸色苍白的方循舟后?,轻“啧”了一声:“竟然?被打得这么?惨,方循舟对自个儿倒还真是狠绝,虽说?是渡劫,也?不至于挑个这么?凄苦的身世背景吧?”
闻映雪没有应答离飞羽的话,只转身朝厌辞卿开口:“药带来了吗?我?先给他用?药。”
厌辞卿从入室以来便一直未有开口,他静立在一旁,看着闻映雪为方循舟盖好了被角,又给人递上了一盏清水,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儿响动。
只见少年神情如常,取出了一只白玉瓶,但他并未将白玉瓶递给闻映雪,而是自己?迈步向前走到了方循舟的榻沿。
“厌辞卿,你”闻映雪刚开口,就见厌辞卿弯腰将方循舟搂了起来,扶着人靠在了蚕丝枕前,随后?漠然?对她道:“愣着做什么??拿水。”
“噢”闻映雪蹙着眉,将一盏温水递给了厌辞卿。
厌辞卿接过茶盏,将白玉瓶里的药倒了出来后?,直接用?指尖撬开了方循舟的唇,将丹药送进了他嘴里。
方循舟本就皲裂的唇瓣被厌辞卿这么?一顿用?力揉搓后?,血丝沿着碎皮溢了出来,顺着他的唇角滑落。
“厌辞卿,你还是稍微轻点儿,毕竟要?是方循舟现在死了,我?也?得困在青州了。”闻映雪小声开口,不知为何,她总觉着今夜的厌辞卿似乎心情不大好。
厌辞卿仍旧没有回答闻映雪,直到闻映雪拿着锦帕去擦拭方循舟唇角的血渍时,他才抬手拦住了闻映雪。
闻映雪瞪着眼睛看向厌辞卿:“怎么?了?”
厌辞卿眸色沉冷,话不多说?地从闻映雪手里拿过了锦帕,粗鲁地擦去了方循舟嘴角的血渍后?,将锦帕丢在了木桌上。
气氛瞬时沉凝了下?来。
闻映雪难得没有开口说?话,她觉得今日她不宜多言,偏生又不知道是何处出了问题。
至于厌了痕呢,则吊儿郎当地坐在木椅上,吃着盘中的葵花籽,作壁上观。
“咳咳。”离飞羽倏然?开口:“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起先在马车内,不都吵得人耳朵疼?”
离飞羽走到厌辞卿和闻映雪中间,将人隔开,柔声道:“我?已让我?在蜀山的师弟看过了,方循舟故意?损毁了月老树,估计是猜到了我?们也?会来青州,但同样,月老树上的红线交错相绕,一时被毁,便代?表此前结下?的姻缘不一定成真,因此,或许我?们能找个人直接和方循舟成亲,这也?算是渡了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