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39
那天林奶奶说了很多话,吃饭也吃得不少。
一直到很晚,值班护士催着她就寝了,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摩挲着我左臂的伤疤。
“你瞧瞧,都十年了,想起来,还跟昨天似的。”
“打不了麻醉,就硬扛过来,小园啊,奶奶那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
我疑惑地打开,里面是家里的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我赶紧摇头。
“奶奶,您自己留着,我不要,我之前还欠着哥哥的钱没还呢。”
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
“奶奶年纪大了,怕哪天就记不得了,你替奶奶保管。”
我只得收下。
那晚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病房,就从值班室里拿了张行军床,放在病房里陪着林奶奶。
夜里躺在行军床上打了个盹,梦见林煊搀着林奶奶,跟我挥手告别。
我瞬间惊醒。
去看林奶奶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了。
她就这么去了。
我忽然意识到,无论我怎么掩饰或掩盖,他们是亲祖孙,自然会有心理感应,林奶奶可能早就猜到了一切。
林奶奶的死,于我而言,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我什么都没了。
家里的梅花居然在这个时候盛开了,两只骨灰盒摆在梅树下,红色的花瓣缓缓飘落,落花满肩。
我坐在台阶上,脸贴着林煊的骨灰盒,像倚在他怀里。
人在悲痛过度的时候,反而是冷静的。
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眼泪似乎早就已经流干,这一刻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