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欣赏皇后礼服时,心中忽然打了个突。桑知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此美丽而贵气的一身行头,它们的背后不仅是权力,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聆玉才看过铜壶滴漏,绕至屏风这侧时看了桑知两眼,这小丫头突如其来的沉默,倒是怪哉。
聆玉不明所以,只轻声提醒她打起精神,继而上前提醒容绪:
“娘子,吉时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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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由兄长背着走出将军府大门。
自小到大,容屿就爱惯着这个小妹妹。
他长她七岁,容绪出生时容屿已经抱得动她。过节过年时,他更是喜欢抱着容绪给亲朋好友瞧,听大家夸妹妹生得漂亮,心里比吃上两口饴糖还要美。再后来容绪长大些,总是抱着不像话,容屿才改为背驮。
沛沛这个小名也是容屿取的。
那时容绪体质弱,多病痛,而容屿读《神异经》,恰好读到“南方荒中有沛竹,可以为大船”,他坚持要把这个竹子名给妹妹用,希望妹妹身体康健,蓬勃生长。
对于虞令淮这个金尊玉贵的妹夫,容屿很是满意,并非因其身份地位,而是可以说他看着虞令淮长大。虞令淮随军时,两人更是同吃同住,容屿亲自指点虞令淮的剑术,又同他一起学兵法,对于虞令淮的为人,容屿再清楚不过。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夸夸他的好妹夫。
“三年前,我其实接到过命我回会稽探亲的旨意。圣上还特意叮嘱,让我写家信时不要提及此事,怕你知道了老是盼着。果然中途出了变故,边关离不得人,我都走在半道上了,复又回去。”
“沛沛,圣上很多时候看着不着调,喜欢跟你对着干,但他心里总还想着你,念着你。”
“成了婚呢,你也不用跟他客气,该发脾气就发脾气,不要憋在心里。”
容绪趴在兄长肩头,闷闷笑了声。
她的兄长,很多时候不自觉显露出天真的一面。
在这个大喜之日,身为将军府主君,他应该为了全家,或是说为了全族考虑,劝她收敛脾气,做一个温柔谦恭、善解人意的贤后。
“当然了,要是受了委屈,实在不开心,就跟哥哥说。用我们自家的信鸽,不叫旁人知晓。”
容绪忍俊不禁:“然后呢,哥哥来皇宫接我?或是,劫我?”
容屿不假思索,像是早就做好答案:“嗯,是啊。”
容绪一怔。
“哥哥永远都在的,放心。”容屿笑呵呵的,任谁看了都觉欢喜随和。
可下一瞬,他轻易戳破了容绪的心事,“伏山兵败的事,你别操心了。能在并且敢在军国大事上动手脚的,岂是等闲之辈?哥哥还没老到动弹不得,不用你出马,哥哥自会查清楚。”
“你啊,进宫是去做皇后的,可别想着查案,听到没有?”
这一句,怕是容屿有史以来对容绪语气最严厉的一次。
早前兄妹俩探讨过,伏山的情况退兵反倒落了下乘,那一道后撤的军令实在是莫名其妙。
彼时先帝抱病,聂后读奏章,依先帝的意思批阅。很难说发出军令的究竟是先帝还是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