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辞不过,一口饮下,身子慢慢软倒在地。
下一刻,一伙军士闯入大娘家。
他们抬走昏迷的齐昭,一口一个“成三郎”,要强征他入伍。
我急得上前阻止,想让他们明白这是齐昭,不是成三郎。
为首的官军重重扇我一巴掌,“小哑巴,咿咿呀呀说些什么?大爷听不懂。”
大娘从外面回来,她塞给那伙人每人一串铜板,赔着笑说道:“军爷,这就是我儿成三郎,你们快带他走吧。”
2
大娘捆住我的手脚,不让我去追齐昭。
成三郎沉默着喂我喝粥,我扭头拒绝,粥水洒了一地。
大娘气得薅起我稀疏的头发就骂:“本想养你两年给我成家添丁,死丫头这么倔,早晚烹了你!”
我瞪着她不甘示弱。
夜里成三郎来劝我:
“方华,别怪我娘,是乱世把人都变成了鬼!”
“我文弱,不比齐昭小小年纪孔武有力。换他从军,兴许不会死。”
“你如果愿意服软,我等你长大。”
我看着他在皎洁月光下向我身上摸来的枯瘦的手,恶心地将腹中黄水都吐了出来。
当初娘亲为了反抗贼人侵犯,命我和她一起咬舌自尽,以致一死一残。
这次我不会再伤害自己,要死也拉着他垫背。
我啐他一脸,又咬下他半边耳朵嚼烂,痛得成三郎满地打滚,呜呼哀嚎。
这动静吵醒了大娘,她咒骂着烧了一大锅水,将我丢进瓦甑。
身上越来越热,水汽弥漫,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小妹!”
“醒醒!”
等幽幽醒转,我发现自己被齐昭抱在怀里。
他的头发硬扎扎的长短不一,满头大汗,身上还有冰雪的清冽味道,好闻得紧。
大娘和成三郎的尸体横陈地上,脖颈处只剩一层薄皮粘连脑袋,汩汩往外淌血。
“我们走吧。”他叹息着踢开浸满血水的菜刀,捂住我的眼睛。
齐昭为了养活我,背过尸体、倒过夜壶、在河边拉过纤。
我为了养活他,到处找厨娘的活计,年纪太小找不到,就给春风楼的姑娘当丫鬟。
夜里我拿着姑娘赏的半个馒头分给他吃,他递给我浆洗好的衣物,就这样感受彼此身上的温暖。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一股蛮夷散兵冲到乡里为非作歹,他们见了男的就斩杀,见了女的就掳走。
连年战乱,朝廷屡屡败逃,普通老百姓手无寸铁食不果腹,只能任由蛮夷宰割。
齐昭看不过眼,从蛮夷高举的手里救下哇哇大哭的婴孩,抄起一根晾衣的竹竿,将那人捅了个对穿。
肮脏的血溅了几滴到我眼皮上,我抹了一把,拉起齐昭就逃。
蛮夷散兵人多势众,他们很快将我和齐昭团团围住,丢给婴孩的父母一把刀,逼迫他们杀了齐昭。
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母亲深深看了齐昭怀里的婴孩一眼,转身撞向墙壁,颅骨碎裂而死。
她男人麻木地握住刀柄向齐昭乱挥乱砍,被齐昭灵活地绕到身侧,抢走刀,一脚踹翻在地。
越来越多的蛮夷涌了上来,齐昭握住我的手粲然一笑,“小妹,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