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到天快黑时才把各处都安排好,在用晚膳之前跟林海和贾敏汇报工作。
两人没想到才一下午的工夫女儿就把诸事都处理妥当了,脸上都笑开了花,暗自得意自家女儿能干。
他们先是夸奖了一番,又指点黛玉对张家来人除了要给上等封赏,还要根据职位不同再封一份辛苦费,这样才不算失了礼数。
第二天林海回衙门办公,从这十天堆积的公文里发现一封从中京送来的信。
信是昨天到的,送信人的落款是京中亲眷,并没有写上真实姓名。
他觉得稀奇,打开信才知道是内侄贾琏寄来的,信中先是对姑父能为朝廷效力恭维一番,又说到自身抱负,以及家里的糟心事,最后烦请姑父帮忙想办法给他也谋个去处。
林海回想起女儿满月时看到的贾琏,当时只觉得那孩子还算机灵,行止并不多出挑,就是个都中随处可见的贵族子弟而已。
没想到才几年过去,那孩子竟有了进益,知道为以后的前程打算了。
再细品信中内容,不难看出贾琏对祖母不让自己离家,到外面有番作为的不甘和愤闷。
林海微微勾起嘴角,没想到女儿只是通信时写些家中琐事的无心之举,竟能起到分化贾家两房,挑起祖孙失和的作用,可算得上意外之喜了。
林海心里的坏水汩汩往外冒,既孩子求到自己头上,哪有不帮忙想办法的道理,正巧当前局势纷乱,各势力来回倾轧导致地方上空出许多空缺,谋个七品小官容易得很。
他翻出济南府的官员名录,单是一府的七品空缺就有十几个,林海挑了一个正七品知县,一个从七品州属判官,又在回信中写明了两个官职的利弊,以供贾琏挑选。
林海将信封好,交给林福派专人送往中京,特意嘱咐不要经过外人之手,必须送到贾琏手上才行。
午休时回到内宅把信交给贾敏,又说了他的处理结果,边给自己表功,边给岳母大人上眼药。
贾敏正跟黛玉摆弄带回来的贝壳和红珊瑚,商量如何打首饰和制作摆件,送给亲戚家小姐妹们赏玩。
看过信后,贾敏果然又对娘家母亲添了层不满,身为长辈,哪有把成年的子孙关在家里,禁止他们闯荡基业的道理,母亲这哪里是疼爱孙子,分明是把琏儿当成小狗在养。
贾敏气到胃疼,命丫头拿过笔墨,给母亲写信批判她的行为。
她在信中的语气十分强硬,让老太太在家中颐养天年就好,不要干涉子孙上进,一把年纪了还参合男人在外头的事。
黛玉瞄到爹爹眼中一闪而过的坏笑,不禁也暗笑了起来。
她写信的原意是想开阔贾家年轻一辈的眼界,见识广了也就不会只当贾老太太是天,觉得她无所不能了,没想到会激起贾琏的事业心。
对他的想法林家不仅大力支持,连官职都给安排好了,贾老太太要是一直不放人,不仅会让贾琏心生不满,连大老爷贾赦都未必肯干休。
六月初王熙凤又要进门,以她好显弄手段,喜欢揽权的性格,一旦生出了当官太太的心思,到时贾家可就热闹了。
林海派去送信的人没几日就到了中京,他们是送信送惯的,对贾家几个男主子的作息心里明镜似的,只用半日就觑空接近了贾琏,把林海的信送到他手中。
贾琏出门是要到酒楼赴宴,看到姑父才几天功夫连职位都给自己安排妥当了,他激动的差点下马对着济南府方向磕几个。
当下也不去酒楼了,直接打马去王家找未婚妻,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王熙凤这会儿正在家里发脾气呢,这几日她跟叔父缠歪了好几次,想为未来夫婿谋个前程。
她也没贪心,以叔父的能为安排个七品小官总是能的吧,本以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成想叔父竟以时局不稳几次三番拒绝她,实在烦了才弄个国子监的名额,要把贾琏送去读书。
凤姐儿几乎气倒,贾琏要是个能读书的,还用十八岁了还在家里晃荡么。
况且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了,自家大哥就是打国子监里出来的,原本还算有个人样,在里面待了几年读书没见长进,反倒染上一身纨绔习气,叔父还想把她的夫婿也送进去,这是纯心不让她好过么。
听丫头来报说贾琏要见她,凤姐儿气白的小脸立时通红一片,既觉得没脸见他,又有满肚子火气想跟他抱怨,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才起身去见人。
贾琏此时已经乐得快找不着北了,也没发现未婚妻的脸色不对,见人出来就把姑父的信交到她手上。
凤姐儿总说自己是睁眼瞎,那指的是在古文诗词上一窍不通,可不是真的文盲,日常信件她还是能看懂的。
见林家姑父信中对贾琏温情款款,不仅对他的想法大力支持,连职位都安排了两处,就等着他去上任了。
凤姐儿原本满心失望,一肚子委屈,看过信后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林家姑父这样的才是爱护子侄的长辈,自家叔叔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
贾琏见凤姐儿眼圈通红,想问她怎么了又害怕被怼回来,只能担心的看着她。
凤姐儿见贾琏满脸关切的注视着自己,小脸便羞得一红,她心中有了主意,对很多话也不再藏着,便跟贾琏说了王子腾的安排,她越说越委屈,眼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
贾琏跟王熙凤自幼相识,原本很怵她的强势霸道,这会儿见她哭得可怜又可爱,心中一荡便上前握住了一双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