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嫁进荣国府时,婆婆何曾说过管家的话,不仅家里的事她摸不着半点,就连自己房里的事都由两层婆婆把持着,要不是她们安插丫头,丈夫何至于年纪轻轻就横死。
眼见话题再聊就要崩了,元春只得笑着打圆场,又亲自把贾琏夫妇送出二门。
凤姐儿和元春也是自幼相识,二人年纪相差仅有两岁,关系也更亲近几分。
看着仪态端庄的元春,凤姐儿想到最近听说的传闻,心中就是一叹。
她的婚事虽不算顶好,胜在贾琏为人不差,又肯上进知道疼人,元春的前程可就难说了,要是真被送进那等地方,未来结局也不知如何。
凤姐儿握着元春的手,轻轻说了声保重,便上车跟贾琏出了二门,往宁国府里去了。
元春论机灵虽差了凤姐儿不是一星半点,也算是个聪明人,见她的作态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是跟自己相关,只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只得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暗自观察揣摩。
济南府今年风调雨顺,又有林海这位手段高明的父母官居中调停,百姓们安稳度日,一片岁月静好。
黛玉在家中读书,座师乐清见小学生博闻强记,对诗词的兴趣却一般般,正好他也不喜那些伤春悲秋的东西,与其在闲趣上用功,不如多学些史实文章,即便无法考取功名,日后也能治家教子。
他结合三百千把历史脉络先帮黛玉理顺,如今正好讲到明朝末年,天灾四起,贪腐成风,□□于金陵揭竿而起,率领无数精兵悍将推翻明朝,自立称帝,定国号为夏。
后又北击女真,南灭凶蛮,东抗倭寇,平定天下至今已近百年,历经三代帝王了。
乐清对在位五十载的当今圣上心情十分复杂,圣上年轻时是何等的英明神武,上年纪以后就有多无能昏聩。
因他的无为导致几位皇子夺嫡之争日渐激烈,朝廷上下结党营私者众,肯干能为者反倒被排挤弹劾,无法一展才干,以至地方上乌烟瘴气,再无昌明之相。
黛玉看着唉声叹气的老师,有心劝他当前时局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她常跟着母亲去外面听戏赴宴,并没看出何处有凋敝之态。
又想到自家老爹治下必定与别外不同,乐清从前所在之地有贾雨村那等混账在,想来定是地方多事,民命不堪,也难怪他说到时局就多有愤懑之言了。
以红楼原著里的时间线来推断,离新帝上位也没有几年,贾元春封妃时黛玉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也就是说顶多再乱个七年左右,局势就能稳定下来了。
想到元春封妃之前老爹已经病逝,自家再有半年就要前往要命的扬州城,黛玉心里也慌了起来,晚上闲聊时就问爹爹对下个任职地是否有消息了。
林海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最近因一桩突发事件,也有了些眉目。
见妻女都关心的看着自己,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好让家人有个准备。
林海笑道,“我在济南府的政纪不差,再调任必是要升迁的,如今朝廷纷乱,中京我是不打算回去的,直隶同样在京城大人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我便打算再往南走走。
正巧扬州的盐政混乱,巡盐御史又重病不起,不如去管上几年,也好躲过朝中的乱象。”
贾敏不知盐政的厉害,听说要去扬州,就想起早年娘家也在那里督造海防来着,她是调回京城才出生的,只听兄长讲过江南的繁华富丽,能去父亲任职之地重游,心里先就满意了几分。
黛玉却在心中苦笑,也不知现任巡盐御史是真病了,还是应付不来四方伸手讨银子的窘况,不得已才装病的,自家跳到那个坑里也不会比现任好到哪里去。
以她的年纪,对朝廷的事又没法多说,只能表示海边已经待腻了,不喜欢南方雨水闷热,问爹爹能不能想法子调到西北,长安府是唐朝古都,她想去那里看看。
女儿的话让林海和贾敏都笑了起来,朝廷调任哪是他们能说得准的,即便活动关系也得在圣上圈定的范围内才行,内地时局稳定无需强干之人,再如何也不会把林海安排过去的。
林海之所以愿意前往扬州盐政,一是因为圣意难却,当今年纪越大性情越孤拐,要是敢逆他这次,以前的功劳好处就会被一笔勾销,那时才真的生死难料了。
再来林海也是想一展所长,平稳江南盐道,让同僚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能为,让那起在背后编排他是依靠祖宗功绩才能平步青云的小人闭嘴。
林海自认担任盐政还是很有优势的,他出身勋贵,祖籍姑苏,在扬州当地人脉极广,不会被地方势力太过为难。
又由科举入仕,在清流中亦有很高声望,官场上也不会被人使绊子。
在任时政通人达,就可以安心处理职务冗杂,不用担心外部干扰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自家后院也同样平静无虞,妻子出身国公府,温厚贤淑,风骨傲人,绝不是那等轻薄骄奢之辈,干不出贪脏妄法的蠢事。
女儿又是灵心慧性,谨慎细致的品格,即便出门交际也不用担心她让人骗去当玱使。
有贤妻娇儿坐镇后宅,全家一致对外又可省去他许多顾盼之忧。
黛玉也知道朝廷的决定不是走关系就能改变的,又见老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知去扬州已成定局了。
她也不再纠结无法改变的事,转而向贾敏讨来清点奴仆家口的工作。
年底调任时总不能把所有下人都带上,势必要留些人来打理在济南府置办的产业,因此清点人口再量才而用也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