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衡才注意到这把琴,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啊你,咋就这么死心眼?”
保管不过是个托词,实际上就是将这把小提琴送给他的意思,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邓衡刚想说让卫寻把琴拿回去,但料想这死心眼孩子指定不肯,便闭上了嘴。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
一别数年,纵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半晌,邓衡拄着拐杖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踱步到卫寻跟前,手比划了下二人的身高,最终,他用温热的掌心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长高这么多啦。”
他笑着说道,眼底却一片恍惚——怎的自己睡了一觉,从前只有自己大腿高的孩子就长这么大了。
“老师,金云杯比赛,我拿了第二名。”卫寻从病房门口便开始宕机的大脑终于在此刻恢复清醒,他得意洋洋地向邓衡功,一如往昔。
下一秒,他又想到什么,声音弱了下去,“我没有拿到金色的奖杯,让你失望了吧。”
邓衡拉着他一块到沙发上坐下,端详了他一阵,敛起笑容,正色道:“卫寻,我看了你这些年的演奏视频,说实话,你很优秀,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得多。”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卫寻的成长,但这可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他与有荣焉。
“就一金奖,没那么稀罕,以后路还长着,有更多奖杯等着你呢——诶你哭什么?”
卫寻在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后眼眶便开始渐渐发红,到后来更是捂脸颤着肩膀,泣不成声。
邓衡话似有千钧重,与之一比,他这些年经历的所有酸甜苦辣,统统都算不得什么了。连带着心底那些懵懵懂懂、无可言喻的情愫,也都随着这句称赞化为乌有。
卫寻终于明白,大概这么多年,他等待的就是这句“你很优秀”,仅此而已。
这一哭,消除了二人之间最后的隔阂。
这个傍晚,邓衡又变回卫寻童年那个无话不谈的好友,略过不愉快的部分,卫寻和他聊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大到报考大学,小到那条街摆红薯摊的大爷已经举家搬到了隔壁城市。
最后,二人谈到了季霄。
“对了,你和小霄之间,到底怎么回事,”邓衡疑惑道,“怎的这婚突然就不结了?”
卫寻垂下眼眸,久久不言。
邓衡换了一种问法:“那你还喜欢他吗?”
卫寻怔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眸光一片温暖,仿若有东西融化了,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喜欢。”
分开只是暂时的,以后的路还长着,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让那人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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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雪纷飞。
当值的保安瞧着远远走来一个笨拙的身影。
身影走近,来到路灯下,保安正欲拦下来人,却一借着灯光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笑道:“卫先生,来找季先生的吧,好些日子没见您来了。”
卫寻裹着一身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衬得他巴掌大的脸愈发瘦削,瘦得脸颊几近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