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寻在危急时刻被季霄护在了怀里,除了右腿有些软组织挫伤之外,几乎毫发无伤。经过这样一场惨烈的车祸,他居然还能在救援队来时帮忙运送伤者,堪称奇迹。
季霄所受伤害最为严重,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胸腹部脏器受损,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快一天一夜,换了四个不同科室的医生主刀,现在正在换第五个。
急促的脚步声、手术推车轮子在地面的滚动声、医护人员的叫嚷,落在卫寻耳朵里,统统变成了一阵阵嗡嗡响。
有很长一段时间,卫寻整个人好似被封在了一块冰里,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都散发着彻骨的凉意,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一个护士看到他,怒目圆睁急切道:“你愣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去治疗?”
卫寻一怔,方才发觉自己胸前一大片、手臂、掌心、指甲缝里都是血迹。
都是季霄的血。
血迹已经凝成血痂,有些发黑。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啊。
季霄救了他的命,此刻正躺在手术床上,生死未卜。
手背蓦地一烫,卫寻垂头,见到那儿沾着一滴水。
又是一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片湿润。原来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这颗泪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被冰冻起来的情绪排山倒海似的涌来,后悔、悲伤、绝望,在顷刻间将他淹没,他缩在手术室门前走廊的长椅里,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
这般情景在医院里并不罕见,过往的路人见到后纷纷在心中叹一口气,便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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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手术台,季霄旋即被送进icu,医生说只要能捱过今晚,人便能活下来,而能不能顺利度过今晚,全凭病人的求生意志了。
隔着厚厚的icu玻璃,卫寻静静凝望着病床上的人,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许多仪器,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干到发裂,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丧命。
印象中,季霄永远是强大的、温柔的、包容的,宛若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卫寻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霄。
明明在不久前,他还意气风发地领着自己参观他们的婚礼现场,那个城堡一般梦幻而美好的地方,每一处细节都承载了他满满的憧憬。
卫寻忽然有点不敢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
他好怕季霄看到自己这个彻头彻尾的卑鄙骗子,就不想再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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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季霄终是熬了过来,又在icu待了三天,便被转去普通病房。
医生感慨,得亏是病人身体素质过硬,换作旁人,绝无可能有这样让人惊叹的恢复能力。
可季霄却迟迟未醒,照理说人早该转醒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卫寻能请的假都请了,一下课就直奔医院,不干什么,就在病床旁边安静坐着,直至探视时间过去。